任小月其实也感觉自己被骗了。
在宋姚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还不忘在车里又来了一次深喉法式,差点把她亲得窒息才放她下车的时候,她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要是被熟人撞见了怎么办?
宋姚这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还是限量版的蓝黑色纪念款,开进学校里跟四周的共享单车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好在南区宿舍楼底下现在没什么人出现,不至于让她太过社死。
可能因为是九点多,大学生们该上课的上课,窝宿舍睡懒觉的也没起来。
任小月拿着刚刚被宋姚加回好友的手机,背着从B市带回来的装满零食的背包,心情无比复杂地踏进了宿舍廊道。
她的宿舍楼层在13楼,楼底下有个很大的悬挂式电子显示屏,上面会定时滚动不同宿舍的当月用电量和欠费情况。
任小月一眼就看到自家宿舍号,后面还跟着“-29.89元”的标识。
“又欠费了没人缴吗?”她嘀咕了一声,顿时把宋姚这厮抛在脑后,开始苦恼自己要交多少钱。
她们宿舍一般是谁看到欠费谁先交,事后转账的。
作为一个生活费即将告罄的穷鬼,看着卡里可怜的余额,她咬了咬牙,还是拿出学生卡,充了五十块钱电费进去。
搞定之后,她就拍了一下照,然后在群里@其他三个人:
“电费又没了,我刚交了50。”
另外三个人回复的速度还挺快——
桑芝芝:“月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连续失踪三个晚上也不吱一声?”
夏檬:“[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朱可嘉:“怎么又要交?我记得才交了呀[问号]”
任小月先收一个红包,看到夏檬给的12.5,松了口气。
好吧,至少这位是最利落的。
朱可嘉和桑芝芝倒也没磨蹭太久,跟在夏檬后面纷纷转过来了。
朱可嘉给了10块,桑芝芝转的12.5,任小月有点难受:
这样就相当于自己出了15块电费,是整个宿舍交最多的人。
可是她又找不到理由责怪任何人,因为夏檬和朱可嘉是本地人,周末不住宿,本来就可以比她少交。
夏檬可能是不缺那2.5,直接A了,但朱可嘉不转也说不上错。
“烦死了。”任小月觉得自己特别小家子气,刚从那样金碧辉煌、正常情况下她一辈子也没机会见识的豪宅里出来,坐着几千万的超跑,现在却不得不为了五块钱的差价肉疼。
可是
“他们的钱又不是我的。”
任小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把那种强烈的不平衡压了回去。
人生就是不公平的,有人生来就在罗马,而她生来便是牛马。
从小就生活在阴暗的筒子楼里,房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她在考上大学前一直像是无人问津的阴湿蟑螂——
虽然她也不想这么形容自己,但住在那种会发霉的房间里,还得忍受亲爸亲妈三天两头的pua,谁能开朗得起来呢?
“算了,还是先把这个分了吧。”任小月摇了摇脑袋,拿出书包里的小零食,给几个舍友都分了几包。
奥利奥的夹心饼干,可比克的薯片,还有小包的彩虹巧克力豆
这些放在她们南区的超市一小包就要近十块钱,并不便宜。
解决完滞留的零食后,任小月又想起自己晒了好几天的衣服,匆忙冲出去看,果不其然,好几件都已经被皱巴巴地推到最角落里,给其他人的湿衣服让位。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赶紧收衣服,一闻才发现有些衣服已经味道馊了。
“噫”立即送去洗衣房重洗一遍。
像一只小蜜蜂似的忙完,任小月还给自己冲了个澡,期间被自己脖子往下斑斑驳驳的痕迹闹了个大脸红,心里狂骂宋姚一万遍,才安心又疲倦地躺倒在她九十厘米的小床上,抱着她的布朗熊睡了过去。
惊险,刺激而又虚假的三天冒险,终于在此时画上了句号。
无论是卫宁,还是宋姚,这些不真实的男人似乎都渐渐离她远去了
当宿舍里飘荡着浓郁的麻辣烫的香气时,任小月总算被饿醒了。
她爬起来时,却正好看到洗完手的桑芝芝踱步经过:“哎,小月你醒啦?谢谢你送的零食哦。”
“不客气。”任小月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她已经全然忘记早上对桑芝芝的抱怨,“对了,上午老师点名叫到我了吗?”
桑芝芝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吗?”
“什么?”
夏檬从背后端着她的素食沙拉走过:“今天是你老公的课呀,你居然忘了?”
“”任小月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然后才缓缓回过神来,“不,不对姜教授不是我老公好吗?”
“哎呀差不多,”桑芝芝挥了挥手,“反正,你男朋友今天没来上课,请了个助教代课。”
“欸?”任小月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好像生病了。”果不其然,舍友的口中冒出了她现在最害怕听到的几个字。
“怎么又病了”任小月喃喃道,手里的布朗熊也在她无意识地心悸中啪嗒落地。
“什么叫又病了?”夏檬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好奇地瞥她一眼,“话说,小月你这几天请假都去了哪?辅导员说你去B市了欸,真的吗?”
“呃”任小月这下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确实去了B市。”
“哇塞,首都?你请假去那干嘛?”朱可嘉一进门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立即八卦道,“该不会是去见网友了吧?”
任小月弯腰去捡她的布偶:“才不是——反正就是有点急事,去找一个熟人了。”
见她不愿详谈,其他几人倒也没再逼问。
她们这几晚都讨论过了,觉得任小月要么就是和网友见面,要么就是偷偷去看演唱会。
现在人安全回到宿舍,她们也放下心来。
任小月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小声问了一下夏檬:
“那个教授真的生病了?”
“应该吧,反正助教是这么说的,好像这两天都待在家里休息呢。”
旁边的桑芝芝纳闷了:“小月你可是他的女朋友诶,怎么都不关心一下?”
任小月咬了咬嘴巴,把嘴唇上的死皮都咬出来了,还是没敢直说自己跟姜峻“分手”的事。
也许是听到姜峻“病了”,她原本才缓一口气的心情又变得奇差无比。
怎么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有病呢?
而且这个病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这无形中让她产生了负罪感。
“总有一天我会疯掉的。”她心里厌烦地想道。
把自己的身体当解药拯救他人——听起来很伟大,但任小月一点都不喜欢。
她不想在好几个男人里像个傻子一样奔波,
更不想一次又一次经历那种灭顶之灾般激烈的性爱。
对她这种依然保持着爱情幻想的小姑娘来说,一个刚刚好的就够了。
再多,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吃不消。
可是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对着干,不管任小月心里怎么想,现实也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被宿舍众人议论的姜峻,此时正在他的大平层里休息。
冷灰色的房间看起来冰冷又整洁,床头柜上只放着一杯水,下面则是自动保温的智能杯垫,旁边还放着几颗感冒药。
是的,姜峻的病并非任小月想的那种,他只是单纯因为工作太忙,没休息好所以发烧了。
前几天烧退了之后,还残留着一点感冒的症状,他便延长了请假时间,打算身体全好了再说。
托任小月的福,第一次感受“被分手”的姜大教授把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在了他的实验项目里,这也让他在短短一周内就协助团队发现了一种革命性的新型航空新材料。
能吸收高温,也能适应极寒,加上良好的韧性以及适合微雕的结构,使得这种材料的一经诞生,就被国家材料所的人截胡,秘密送去了更高等的军方研究院。
姜峻也因此获批了一大笔的“项目经费”以及该材料民用版本的专利授权。
等民用版的新材料正式披露,将会给市场带来翻天覆地的震撼,也足以让姜峻的公司再往上一个台阶。
深藏功与名的赚钱小能手却并不怎么愉快,而是懒洋洋地倚在卧室的床头,在空中用手势操控着AR感应投影,全方位无死角地观看着任小月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的所有材料。
从她幼儿园读哪开始,再到小学担任了什么职位,初高中又认识了什么朋友一直到现在,女孩整个人的经历就像是全透明无死角地展示在他眼皮底下。
只可惜,不管怎么看,都只能从这些乏善可陈的材料里看出“平庸”二字。
姜峻认为自己并没有扶贫的爱好,更没有扭曲的审美,偏偏来到S大教书的这段时间却迅速沦陷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手里,这感觉
简直像世界突然被三体人入侵一样有趣。
和其他男人不同的是,姜峻更加富有科学精神,也就是“冒险”和“求知”欲望特别强。
任小月的特殊性足够让他把她当做一个“课题”来研究。
他并不抗拒这份汹涌澎湃的激情,因为激情往往能给科学家更多的灵感。
从路子蕴到卫宁再到宋姚,这几人连续的中招,对自己女友的无条件迷恋,让姜峻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讽刺。
“小月身上的秘密确实很神奇。”
姜峻没有吐过血,却也不乏观察力:
自己和其他几位要说相似点无非也就是外形都属于世人眼中的“超级大帅哥”。
而任小月是一个隐形的颜控。
自己是在与她对视之后产生了难以自持的悸动。
其他几人估计也大差不差。
这也就意味着,被她看作是“高颜值”的男性,都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情敌”。
这个结论让姜峻一度产生了某些相当不符合正常价值观的糟念头——
就像当初还在政委大院时,他也是四九城里一溜儿纨绔爷们的领头羊,但他的名声不是单纯打出来的,而是该阴人时毫不含糊,把对手们都弄得服服帖帖,才起来的名气。
现在姜峻心里又开始冒着毒水:
该怎么对付一个单纯天真、并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何等力量的小女孩呢?
把她戳瞎,让她彻底失去“看帅哥”的可能性,姑且算是永绝后患的最佳选择。
只可惜姜峻这样做了,就一辈子都得不到任小月的原谅和爱。
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姜峻是个相当任性、自我的男人,哪怕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温和清雅,也绝不代表他喜欢无偿付出,当一个苦情男配。
任小月“害”了他,自然就该把她自己完完全全地当做赔偿,好好弥补他。
所以从灵魂到肉体,姜峻全都要。
既然无法伤害她,那就要考虑另一种方式——
比如买个岛,把她困在里面,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别的男人?
这个可行性高多了,姜峻也有些意动。
把任小月这样心性普通的小姑娘送去孤岛,调教成身心都离不开他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而且还能顺带解决那几个烦人的情敌,可谓一举多得。
男人清雅如玉的面庞看起来平静又慵懒,仿佛温和的春风,又像悠然的青柳,令人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心旷神怡。
只是隐没在黑暗中时,他身上散发的气场却让人很容易打寒颤,甚至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还在等
任小月目前究竟是要一意孤行,把他一把推开,还是愿意回头认错呢?
如果是前者,那他恐怕只能考虑最糟糕的那个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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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想跑路了家人们
教授:(懒散)(眯眼)你确定?
总之,小月现在还没明白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不要轻易招惹你惹不起的男人。
一旦招惹了,最好缓着来,别跟人硬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