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有时候在想，未来，到底是拥有固定的轨迹，还是能够被改变的。”她从容地面对着数百架战舰和无数机甲人，身影倒映在昼光下的海面上。
“如果说未来可以改变，我便已经不是所谓宇宙的威胁。”她的声音平缓而沉稳，却敲击在每一个超智慧体的识海里。
“如果说未来是既定轨道，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颜北夕忽然笑得猖狂：“那么你们永远也无法杀死我，我终将成为整个宇宙最强大的个体，你们所有人都无法阻止。”
“所以告诉我，掌握了宇宙时间奥义的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超智慧体异度空间——
“黑化指数正在飙升。”
“是因为说出处决两名人神的缘故？”
“告诉她：人神已经逃逸，并未被处决。”
“没用了吧？趁现在，迅速攻击斩杀。”
战舰的猛烈炮火和激光，全都集中准确地射向颜北夕，一时间整片海域光芒大盛，扬起巨大的滔天浪沫。
攻势在海面上轰然炸开，死亡女神非但没有抵御，反而情绪高涨地迎上前去，在无数战舰和机甲人之间横行穿梭。
战舰和机甲的残骸从半空中掉落，纷纷然砸在海水里，沉没，沉没……
颜北夕不知战斗了多久，但当她回过神来时，自己这副机甲身体也变得残破不堪，而那些超智慧体的战舰和机甲人，却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是啊，这些都是冰冷的机械，真正的超智慧体并不在这里。
她毁掉得再多，也只是那群人造出来的机械而已。
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无力，自己现在，根本伤不到对方任何一个人的本体，而所有的战舰和机甲人都可以再造、不断生产……
他们的数量很多，攻势也极为强劲。
她已经彻底察觉到，这些超智慧体中，每一个个体的力量，放在人类联邦、虫族星域、星兽领域，都可以算得上最顶尖的一批。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天赋异禀的绝佳天才，都是战斗力惊人的高等级存在。
他们所使用的每一艘战舰和每一个机甲人，都是历经万代淘沙，不断改进技术制作出来的、超越现有已知水平的顶级尖端武器。
颜北夕决定要换一个目标，她现在不想和他们硬战了，她要逃亡。
——和这些机械作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知道，逃亡只是一时的，她终究会把失去的，全都讨回来。
在残破机甲外壳的深处，那个虚无的死亡女神，满目都是妖冶的猩红和黑暗，如纠缠的乱麻般交织错杂。
第107章
冥界之主颜北夕逃走了。
在突破超智慧体的重重包围与紧密追击之间, 她消耗掉好几副机甲身体。
那些曾为她血肉的机械，断成无数节与碎片，散落在神域遗址、天神星系、太空各处……
她的虚无之身与机械身体感知相连, 但每一次破碎都已经失去痛觉，心中只剩“活下去”和“逆转局势”的绝对信念。
在不同星球之间进行魔法瞬移, 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追兵跟得很紧, 不论她逃往哪个方向、哪颗星球, 对方似乎总是很轻易地便能找到她的位置。
冥国是不能回去了，她只能辗转于天神星系的各个星球间。
有的星球居住着生民，但超智慧体仿佛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在颜北夕周边的范围内, 几乎展开了无差别攻击。
超智慧体所操纵的战舰和机甲人，直接便在和平宁静的星球上，发动进攻与单方面碾压式击杀。
颜北夕迅速发现这点以后，即刻便远离这些星球。
但具体去往什么样的星球，前往的星球是否存在无辜生命, 并不是她能随心所欲选择的。
相对来说，她更被动一些, 大多数时候，只能尽可能挑选最近的星球进行空间转移。
大概这也就是超智慧体能快速找到她的原因吧。
精神力一直都在高度运转。
在不断地消耗后，她终于感到体力不支, 在逃离的一个空档, 暂时还未被追上时, 她开始思考——
他们到底是凭借什么, 才能找到她的？
伽夜发给她的几份资料里，记述过超智慧体曾经展开的几次行动。
她根据这些记载，完全可以推理得出, 超智慧体并没有在宇宙间随意寻找单独个体的能力。
就算是在距离相对较近的星球间，甚至是单独一个星球之内，他们也未必拥有这种超乎想象的搜寻技术。
所以为什么，不管她去哪儿，那些战舰和机甲人总是能像跟屁虫一样尾随在后？
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被放置了追踪仪器。
因为在数次战斗过程中，她的“身体”不断被破坏，而她也不断更替着新的机甲身体。
而且她前不久，已经特意吸收了异虫晶核能量，拥有“隐匿行踪”之力，本不该被找到的才对。
除非是她的虚无体上被刻下了印记……
她缓缓从人形机甲上抽离出来，夜的光辉洒落在这具银白色机械上，她久久凝视，整理纷乱的思绪。
林子里寒风阵阵，白露满地，喻示着天将破晓。
——是精神力。
是她的精神力过于特殊且浩瀚，在这些普通星球内便显得非常扎眼。
出于感知周围异动的目的，她始终将精神力释放出去，覆盖在周围的环境里。一旦视野内出现战舰与机甲人的踪影，她便能即刻知晓。
这么看来，倒是这个举动出了问题。
只要她持续释放着精神感知，这些溢散在外面的精神力，就会被他们追踪察觉到。
也就是说，她现在所拥有的“隐匿行踪”的能力，还必须搭配“封闭精神力”使用。
要是想在超智慧体的视野内彻底消失，她就必须收回全部的精神感知，不能使用精神能力，也不能使用魔法。
葱郁的树林里传来异响，颜北夕再往天边看去，暗夜星辉下出现数百艘深色战舰。
细看还有无数矫健的机甲人，有的站在战舰之上屹立远眺，有的从战舰内敏捷地跳下来。
她再度发动最后一次瞬间移转魔法。
纯净的黎明森林里，空间产生扭曲，死亡女神无声地来，又无息地消失了。
这个星球还是在秋日，她走后依旧是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这次她没有去距离最近的星球，而是硬撑着身体，强行使用超出原本能力的空间魔法，来到了更远一些的星球上。
只不过那副残破的机甲身体，就不得不先收入空间内了。
空间扭曲太过剧烈，会瞬间击溃这副身体。
白芒闪过，她已经身处于一片银装素裹的雪野。
现在这颗星球正处于深冬，雪花在原野上漫天纷飞，如粉似沙，阵阵轻柔而落。
无边旷野，凛冽天宇。
颜北夕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身边所有的精神力都收纳回来。
平时都是习惯性释放在身侧，要么就是有意无意地释放着，但从来没有主动把它们收回来过。
而且精神力越浩瀚，就越难收敛起来，总有一星半点会不受控制地溢散出去。
好在她以前经历过多次练习，在网课学校学习的指挥课程很有用。还是成功地全部收敛起来了。
这一收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好像比想象中还要磅礴。
看来之前，还是没能完全发挥出作用来。
彻底凝聚起来的精神力，让她觉得身上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但同时又是一种莫名的负担。
她现在必须持续控制每一股精神力，确保它们不会溢出去。
“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在这冰天雪地里。
意外地发现，身前出现了一团白气。就像是……在冬日冷空气里哈气而产生的白色雾气。
“……”
她好像能看到并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了，不是那种虚无的状态，而是真真切切的，实实在在的。
她往皑皑雪地上踩了一脚，然后看见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好嘛，她现在拥有真实身体了。
似乎还是她自己本来的模样，应该是收敛了全部精神力的效果。
只是仍旧有些透明，是寻常人看见要被吓到的那种。
她在雪野里缓步行走，踏过白茫茫的雪地，就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这里和寒冰族那边不同，尽管是冰天雪地，却依旧拥有无限生机。
冬花开在雪野里。血红色宝珠山茶在身侧绽开，单瓣梅花远远望去是白中隐青，腊梅花是深黄色的，雪底下的杂草是冷绿色的……
其实她也是在赌，赌他们这回真的找不到她了。
这片雪野很大，她又不能在这里使用魔法和精神感知，只好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之前应该携带一些技术型空间容器的，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她往往更注重着眼于当前的形势，分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而不是懊悔先前的行为。
现在的目标，是从这片举目无人的雪野走出去，找到距离近的人类聚集地。
比如说城市，哪怕是小镇也行。
之所以肯定这个星球上存在人类，是因为她在雪地里发现了其他的痕迹。
不属于她的脚印，还有近似马蹄的印子，以及车轱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