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好哄了。
阙玉又忽悠她,“阙玉饿了,要吃小鸡,快炖鸡汤养他吧。”
玄朱没有半点犹豫点头,“好。”
阙玉勾起嘴角,美滋滋跳到她肩上,陪着她一起进厨房,瞧她撸袖子开始做准备,不忘感叹。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都这样了生活还没变,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这但凡换个人,怕是吃喝都跟不上了吧?
他这边想法天马行空,那边玄朱动作麻溜的逮小鸡,宰杀清洗,入锅添火,竹荪炖小鸡很快搞定。
阙玉一顿饭吃饱喝足,还携着玄朱进了一趟她的空间,摘了些果子,装满一大篮子后回到甲板上,边吃边耐心的等着。
玄朱这个‘帮手’不行,只能指望孔弈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一定要顺当啊。
阙玉望着漫天的阴云,面上多少有些愁色,这时候要是有个谁偷袭,那还不惨啊。
俩人都会遭殃。
他思虑过度跑神,中断了‘讲故事’,玄朱用指头点了点他,像是提醒他一样,将他身子都戳的左右摇摆,险些没站稳。
阙玉爪子勾住她的法衣,勉强在她膝盖上立足,回神后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讲了起来。
“其实阙玉这个人吧,一直都很简单,他像他母亲期望的那样,活成了一个潇洒快乐的狐狸精。一顿饭,一个合口的果子,就连天上晒下来正好的阳光都能让他开心许久。”
“自从他被抓之后,所有人都说他肯定过的不好,又憋屈又难受,每天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其实吧,那些人都不了解他,他就是一条咸鱼,没什么大志气,有吃有喝有得安睡就满足了。”
“虽然偶尔也会被一个死脑筋的少女气的腿抽筋,不过大部分的小日子过的都还不错。”
“那个少女对他也挺好,给他吃给他喝,让他睡怀里,踩肩膀抱脑袋。”
“他只有小时候被这么对待过,他的母亲也喜欢让他爬上身。那时候他比现在更小,踩一脚他的母亲就佯装受伤的模样逗他玩,每次他都咯咯直笑。”
“他的母亲很疼爱他,除了不给他做吃的喝的,跟他一样懒之外,别的还挺好。”
“他原本以为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就是母亲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个人很重视他,可以对他更好。”
“人嘛,总是有优点和缺点的,少女太完美了,所以她的缺陷也很大。”
“不过他觉得和他的比起来那都不是事,所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也有很多缺点,人家都没嫌弃他,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呢。”
“总之他觉得自己还蛮幸运的。”
“他娘告诉他,每个人都是个半圆,遇到另一个人之后才是一个完整的。”
“为什么总有人对丈夫和妻子说,老伴老伴,意思是说,老了的另一半。”
“陪伴的‘伴’左边是个人,右边是个半,反过来念就是一半的人。”
“阙玉已经找到了那个伴。”
“他以前被人伤害过,总有人为了戏耍他,先赢取他的信任,再光明正大的嘲笑他,背叛他。他不是第一次因此受伤。”
“踩过‘朋友’挖的坑,被所谓的‘朋友’往恢复真元的灵酒里下药,害他灵力全失,差点死掉。”
“还有一次和旁人一起做任务被狂暴的灵兽追击,险些掉进无尽深渊。他运气好抓到了一块石头。‘朋友’在崖边朝他伸手,让他抓住他,他乖乖的照做,‘朋友’却哈哈大笑的松开他的手,叫他就那么栽进一丝亮光都没有的无尽深渊。”
他其实有点怕黑,就是那次的原因,底下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数不尽的黑暗,和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
太多太多,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猎物,随时会被野兽撕裂吞吃。
这么一想其实玄朱给他的不仅仅是吃喝上的,还有安全感和光明。
像黑暗里的火把,亮着不大的光晕,将他牢牢罩在下头,不让他再置身黑暗里。
“大概是被太多人骗,所以他疑心病很重,必须很确定很确定,不可能逆转才敢相信一个人。”
“这么多年以来,从他的母亲死后,只有一个人做到。”
“他已经十分肯定那个人确实是在乎他的,即便变傻了也还记得他,所以他直到现在才敢吐露心声。”
“不要怪他胆小,他也没办法的。他曾经亦很容易相信人,后来被伤的次数太多才不敢的。”
“总之他以前虽然害怕付出真心被人拿去喂狗,因此一直观望着,但是别人对他的好,一点一滴他都记得。”
“他偶尔也会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所以从来不多管闲事。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也不要求什么。她爱摸猫就摸猫,她爱找别的狐狸精就找别的狐狸精,爱给他做饭他就吃,不给就饿着呗,虽然心里不得劲,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现在她傻了,有些话他终于能说出来了,憋在心里许久也怪难受的。”
特征已经很明显了,那个‘她’是谁,阙玉干脆不隐瞒了,直接道:“他想吐槽你许久了,你太死板了,好几次差点没把他气死。”
“镇妖塔就那么好玩吗?非要进去。”
“就不能换个地方咬吗?一定要在一个位置。”
“在鸡汤里顺便炖几个鸡蛋,再塞点干贝干虾不香吗?”
“我现在法力被封,弱的一批,在床上就不能让让我吗?”
他上上下下打量玄朱,好半天也想不到别的,暂时居然就对她只有这么点不满。
细细一数发现真少。
阙玉还想再找找,半响身子一歪,颓废的倒在她怀里,枕着她压在膝盖上的手背,叹息道。
“不讲了,搞得我跟个怨妇似的,一大堆的牢骚。”
玄朱又戳了戳他,似乎希望他继续说一样。
她怎么回事?这么喜欢听抱怨?
阙玉没有接着讲,不过也没有闲着,将一寸方船停下来,落地后带她下了船看风景。
“玄朱,”他很早之前就说过,“其实这世上除了修炼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比如在美丽的地方待上一阵子,一睁开眼,瞧见的皆是漂亮伊人的山水,看精致的东西人的心情也会变美。”
正好玄朱忘记了赶路,他自作主张打算留在这处住几天。
脚下就是一寸方船,往沿边一站,眼前尽是天水一线的美景。
阙玉用爪子拍了拍站过来的玄朱肩膀,“好好瞧瞧你眼里就不会只有修炼了,做人最重要的还是享受,只有让自己得劲了,干什么才会舒服。”
玄朱倚在沿边,一双黑黝黝的瞳子一晃不晃的望着他手指的地方。
阙玉还待再说些什么,心中忽而一动。
他感受到孔弈的气息了,那厮终于来了,比想象中要快了许多,看来一开始根本没走远,就在附近。
阙玉叫玄朱带他下来,离近些看风景,实际上是为了走出一寸方船的防护屏障,否则凭他一个人出不来。
玄朱没有怀疑,直接抱着他去了河边,阙玉施法,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怕她又跑了,找起来不方便。
有了印记就像一根连接着她的线一样,他跟着线就能轻而易举寻到她。
等修为恢复,搜查她的踪迹也会简单许多。阙玉没再多做防备,叮嘱玄朱要一直在这里等他,他去上个茅房之后便顺着孔弈的气息溜走。
孔弈离的不远,似乎使了什么手段,叫玄朱没有察觉,只有他一个人感应到位置,近在咫尺。
怕是那根羽毛的原因,被他带在脖间许久,还曾经简单祭练过,所以羽毛靠近他有知觉。
阙玉怕夜长梦多,路赶得很急,孔弈也在接近,没多久双方于一个竹林附近碰头。
孔弈不是个废话多的人,直奔主题问:“你想通了?”
那日他劝了半天都没用,没想到刚转身离开,阙玉便自个儿反了悔,看来这事还是要自己衡量利弊。
阙玉终于意识到不分青红皂白抓他的人就是坏,对他再好也是坏,想跑出来了。
果然,他瞧见阙玉点头,“想通了,没有法力不方便照顾她。”
孔弈:“……”
他摁了摁眉心,“这就是你的想通?”
难道不是远离那个女子做回曾经那个逍遥快活的狐狸吗?
阙玉摊了摊手反问他,“这不算想通吗?”
孔弈无话可说。
阙玉表情认真了些,“其实是她现在需要我,以前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她要用我的时候没道理我不管吧?”
知道孔弈的想法,应付似的加了一句,“至于跑不跑,等这事过了之后再说吧。”
他只讲过后再说,没一口答应,所以就算到时候嘴上和做的不一样,也怪不到他,是孔弈没认真听。
这点小心思孔弈自然看懂了,但是没拆穿他。
他站在阙玉对面,对他冥顽不灵的举动很是头疼,还想再劝劝他,以后回妖界,去青丘找他的族人不好吗?
刚要张嘴,忽而想起他那个朋友,当初他也极力阻止过,好不容易修成化神期,让另一个女人吃掉多可惜。
他好说歹说让朋友再想想,只要后悔,他就出手。
那是他唯一的朋友,被吃的时候他全程都在,就那么看着。因为朋友不想让他帮忙,只好眼睁睁瞧着朋友一截截变少。
先是胳膊,再是腿脚,身子,内丹,最后是整个脑袋,什么都没留下。
那会儿他突然对妖的一生产生了怀疑,辛辛苦苦修炼了大半辈子,就这种结局?
他那时接受不了,现在望着阙玉,感觉他就是那个朋友,会步入一样的悲惨下场,于他而讲同样理解不了。
雌性那么可怕,为什么要送上门给虐?
他这辈子都不会找雌的。
但这是他的想法,不是阙玉的。
也许阙玉和他那个朋友一样,就是想飞蛾扑火,还觉得这个过程幸福呢?
他是不是该像当初似的尊重他的选择?
孔弈最终也没多说别的,只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心中的不满,淡然道:“你要我做什么?”
阙玉就等他这句话,“用你最大的力量攻击我,次数越多越好。”
激出五方圆锁内存的真元越多,他逃跑的希望越大,孔弈主外,他主内,里外夹击,又没有玄朱阻扰,今儿应该能顺利。
孔弈没拒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