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玉趴在原地看她来回搓着手,将手背,手心,指缝里尽数揉了一遍,动作很慢,和她的人一样,根本不知道着急是什么。
得亏不饿,要是几天没吃饭,就靠她这顿饭吊命,还不生生叫她饿死?
阙玉一双爪爪压在胸膛下,瞅她慢慢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慢慢地用毛巾擦干,慢慢地戴上熟悉的难看围裙,慢慢地缚起宽袖去舀面。
“又做面条吗?”阙玉及时打断她。
玄朱点头。
阙玉一脸的难看,“天天吃面条,我都吃腻了。”
玄朱一愣,回身望了望他,整个人怔住,像是遇到了世纪难题一般,久久回不过神。
阙玉无语。
换个花样而已,有这么为难吗?要思考这么久?
他自己几步跑过去,奋力一跃,想跳上厨台,忽略了自己现在没有修为,就是个凡的,那一下非但没上去,还险些嗑到他,得亏玄朱护了一把。
阙玉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悠悠地飘在空中,他蹬了几下,已经到了桌子上,越过砧板走到她的菜谱前,爪子滑过,翻开底下的页面找想吃的。
买食材的时候他跟着玄朱一起去的,还帮着讨价还价,给她省了不少钱,船上有什么材料他心里门清。
不为难她,只选菜谱和食材能对上的,快翻到底才寻到她能胜任的,“今天吃煎饼吧,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
她买的是灵书,上面有会动的图案,一块卷起的面皮,掺合着葱花和黄黄的鸡蛋,还有芝麻,瞧着很诱人。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他有时间路过哪哪,神念一扫,偶尔会捕捉到几个字眼,收玉米啊,麦子啊,红薯之类的。
略微一观便能认出什么是什么,难不倒他。
有了指定的吃食,呆呆的玄朱才像是有了目标一样,认真拿起菜谱观看,然后依着上面的学。
阙玉没干扰她,跳下案台,把他昨儿睡过的被子和枕头、小毯子叼回去。
拖到船舱的槛后时,略微一思虑,决定就搁在这里,谁知道晚上会不会用到。
讲实话,睡在她身边还挺安心,一晚上都没再做噩梦,相反还梦到了不少正面的,比如她给他做饭、煮粥,搞来很多小玩意儿给他玩。
说起玩,阙玉想起来,回到床上把他的雷珠和火球水球叼过来,扔在甲板上。
昨儿在甲板上撒欢子奔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这里大,施展空间足,他决定以后都在这里了,比小床上好了很多,不用天天躺着,可以肆意来回,就是有点冷,正好活动活动身子。
雷珠会滚,火球水球会弹,阙玉伸了个懒腰,开始追逐打闹。
玄朱做饭之余抽空瞧了瞧他,阙玉在堵球,那个姿态和嘴角的坏笑,像在玩弄老鼠似的,偶尔还会停下来,用锋利的爪子在甲板上刮出痕迹。
其实昨儿就开始有了,厨房的下方,船沿上,搁了东西的地方,就像偷偷的干坏事一样,次次都划在很隐秘的角落,不想让她发现。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昨儿是偷偷的刮,今儿是光明正大的,她一顿饭做完,甲板上最少添了七八道抓痕。
喊他吃饭的时候他还在船柱上划拉,支起上半身,两只前爪高高举起,然后用力一压,柱子上显出几道很深的凹沟,他才满意的跑去船舱里拿了法力球化为人形。
经过昨儿险些收了他的法力球之后,今儿很老实,没有坦露什么,乖乖的在被子底下完成过程,穿完衣裳才出来。
他这双爪爪没少在地上踩,是脏的,自己也爱干净,不用人催,自觉的洗了手坐在桌子前等饭。
玄朱把最后一块煎饼捞出来,放在盘子里送进船舱内的饭桌上,阙玉拉到自己面前,自来熟的拿起筷子去夹。
还是不怎么会用,尝试了几下都没有将一整块分开,他等不及,干脆丢下竹箸直接上手撕,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卷成图像那样的往嘴里塞。
煎饼对他来说是新鲜的,每次有没见过的他都吃得很香,今儿也不例外,煎了三个大的面皮,他吃了三个,有一个糊了半边他也没浪费,尽数进了肚子。
吃完嚷嚷着太油了,要喝汤,和刚刚一样,化为狐狸的形态爬上案台,翻看菜谱点了一道蛋汤。
狐狸喜欢吃鸡蛋,书上说普通狐狸经常因为偷吃鸡蛋挨打,所以她买的时候要了不少,鸟蛋、鸡蛋、鹌鹑蛋都有,他也确实喜欢,下几个蛋吃多少,次次还嫌不够,叫她加了一颗又一颗。
煮的茶叶蛋就是他的零食,一锅搁在一边,一两天就让他吃完,每天食欲都很好。
吃了睡,睡了吃,猫儿一样,今儿好像有了意外,吃完喝完难得没有趴在他的小床上歇息,开始拨弄他的雷珠和水球火球在船头玩儿。
经过昨夜之后,就像打开了他的新世界,现在已经不怎么回船舱,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
中午他要午睡一个时辰左右,平时都在小榻上,寻一块有太阳的地方,今儿拖着他的棉被和枕头,不用刻意找阳光,甲板露天,全都是。
他随意缩了个地方,慵懒伏着,过了一会儿,好像不太舒服,又从被窝里出来,在她身旁徘徊。
玄朱没睁眼,薄薄一层的眼皮下瞳子转动,跟着他的身影来来回回。
又是一炷香过去,狐狸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忽而绕到她正面,抬起一只爪子踩进她盘起的腿上。
目光警惕的望着她,似乎只要她一有动作拔腿就跑,就这么静静搁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反应才伸了另一只脚脚,很快四只爪爪都迈了进来,整个身子也半坐在她怀里。
玄朱眉头微微蹙起,没想明白他在干嘛?便见他小心的趴了下来,将下巴搁在她手腕上,就这么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懒懒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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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求助她了
玄朱愣了许久才低头瞧去, 白色的、毛茸茸的狐狸拘谨的趴在她怀里,缩着手脚,和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睡姿太不一样, 就像第一天被她接进一寸方船上时差不多, 顾虑着什么,放不开。
可能在怕她责怪?
其实她不会的, 不仅不会, 还很情愿?
玄朱望着他, 不自觉想起小时候, 她也曾在第一次坐在他怀里时紧张、忐忑过, 担心自己会不会压到他, 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她束手束脚,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很久才敢在他怀里乱动, 他是一样的吗?
也在忧心被她厌恶?
玄朱摸了摸他的小耳朵,睡梦中的狐狸有些感应, 耳朵尖抖了抖,没让她碰。
玄朱也不勉强, 只轻轻地皱了眉头。
怎么可能讨厌, 他可是那只随意走进她童年, 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给她小时候添了许多乐趣,让她枯燥乏味的一生多了些色彩的狐狸啊。
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他。
也许还很喜欢?
其实喜欢是什么?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道难题,她分辨不出来,但她知道他和修炼一样重要,都是日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喜欢修炼,享受修炼,觉得修炼的时候是快乐的, 和阙玉相处时有同样的心情,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玄朱阖上眼,重新开始调息。
她不知道怎么让他放松,但她晓得一旦她不闻不问,不驱逐他,慢慢的他胆子就会大上许多,和她当年一样,很快就可以肆意躺在他怀里恣意困觉。
说起来她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小时候是她缩在他怀里,现在好像互换了一下,变成他躺进她怀里。
玄朱长睫毛颤了颤,想睁眼再瞅一瞅他,半响作罢,收敛了心思,将注意力搁在修炼上。
就这么安静的过了小半个时辰,拘束的狐狸终于动了动。
先是一条后爪伸直,踹在了她手臂上,很快便是一抖,可能已经意识到他现在不在床上,在她腿上,蓦地坐起了身。
笔直笔直立着躯体,紧绷了一会儿,看她没有作为,才又慢悠悠躺了回去,这回换了个姿势,从趴着,变成了正面朝上,瘫着手脚,脑袋枕着她的手腕,呼呼又睡了过去。
比刚刚的睡姿要稍稍适宜了些,身子也要轻松许多,算是个小进步?
玄朱没管他,看他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内接连伸手伸脚,爪爪展开又合起,再展开,再合起,反反复复。
她知道这是他睡舒服的表现,平时刚吃完饭他也会这样,睡着睡着发出得劲的呼噜声,脚趾头分开,虚虚的踩在空中又收回来,再踩再收。
这还不是最安逸的,最快意的时候他还会打滚。
玄朱刚这么想完,便见他自在的翻了个身,在她怀里打了个滚。
玄朱一怔,狭长睫毛上扬,睁了眼眸勾头看他,足足望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又拢了神专心打坐。
中午惬意的时光过得很快,极寒之地的太阳本来就少了可怜,没多久便整个褪了下去。
一旦没了阳光,外面的阴寒会迅速爬上一寸方船的防护阵法,屏障内片刻而已,已然结满了霜,阙玉的狐型就等于赤着身子,又没带被子枕头,直接躺在她怀里,受不了,很快便会醒来。
玄朱刚准备释放三昧真火,便见他浑身一抖,蹬了蹬腿,幽幽睁了眼,慢悠悠从她怀里坐起身,刚睡醒望着四周还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才下地走动。
他不远处正好有颗球,像是滑倒,又像是刻意的,阙玉往那边一倒,把球弹去一旁。
得逞了就很开心,勾起嘴角笑的得意,身子也翻了翻,露出白嫩的肚皮。两只前爪伸直,脚也蹬起,白嫩的肚皮颤颤巍巍拉长,细嫩的肉袒出,柔柔的一层白色奶毛根本藏不住。
他自己似乎也发现了,身子一歪,成侧躺着,把小肚子上的嫩肉遮起来。
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像是干过无数次一样,熟门熟路起来喊她做饭,和早上一样,要吃煎的煎饼,再多加两个蛋,煎饼太干,配上蛋汤才好。
玄朱没有意见,撑起身子站起来,与往日无异,到厨房净了手做准备。
阙玉什么都不会,安安心心当个小废物,快快乐乐在甲板上玩。
船上其实能供他耍的东西不多,他翻遍了里里外外,也只有球和花而已,他只好继续自己的大业。
玄朱又听到了刺耳的声音,阙玉闲不住,再次跑去角落用爪子划拉,这边一道那边一道。
《狐狸的饲养》里解释过这种行为,有些狐狸,尤其是公的,有领域意识。
他觉得哪里是他的,就会在那里打上痕迹,要么尿上尿,要么用爪子划,让别的狐狸瞧见了自觉离开。
阙玉到底是人,不乱撒尿,只能用爪子做记号,他以前在船舱内时,把后面当成自己的地盘,所以抓痕只在后面,现在看来是把甲板也当成了他的,开始霍霍船头。
玄朱假装不知道,没有阻止他,他爱怎样就怎样。
她的默认让阙玉感觉到,划的更是兴起,没多久便抓到了她这边,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在她身旁停下,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伸出,搁在她脚下,她只要一挪位置怕是就能踩到。
像是故意让她踏似的。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给她踩的,估计和猫捉老鼠似的,逗她玩呢。
阙玉是太无聊,突然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她下脚之前把尾巴抽出来,如果不行,还能顺便指责她一下,笨死了,那么大的尾巴在她脚底下她都没发现。
他尾巴搁好,玄朱就是不挪位置,好不容易抬脚,直接绕过他走了过去。
他挑了挑眉,以为是意外,再次搁在她脚下,她又一次准确无误的越过他,踩在地面上。
阙玉抬眼瞧了瞧她,玄朱还在做饭,她动作慢,以前都提前很长时间,正好他睁眼了可以吃,自从睡她手腕上开始,她只能等他醒来才得空,速度登时赶不上。
次次做饭等待的那会儿能把他乏味死,只能干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好不容易琢磨了一个有意思的,她还不配合。
怕踩伤他?
阙玉后退了些,离远了看她,虽然不承认,但他有时候就是有一种年纪比他还小了五百多岁的玄朱在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