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闻言,轻声叹息道:“可不是嘛!林妹妹最希望能嫁个林伯父那样的人,学识渊博,风度翩翩,又钟情专一。可惜这北静王学识渊博,温文尔雅倒是有了,单单这性情嘛……已经不是简单的花心两个词能够形容的了。我听说他府中的姨娘加起来都超过两位数了,其纳妾的速度几乎可以和荣国府大老爷媲美了。”
林墨之脸色愈发阴冷,将信笺一把拍在桌子上,寒声说道:“不行,这样一个滥情的人,我怎么能把妹妹嫁给她?只怕到时候荣华富贵没享受多少,先被他那些个姨娘给祸害死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的抱怨道:“适龄女子这般多,圣上怎么单单看中了我家黛玉呢?”
薛蟠轻笑道:“适龄女子虽然多,可有几个能及得上林妹妹的仙姿玉骨,玉洁冰清?圣上想要彻底拉拢住北静王,自然要选一个最好的女子给他了。”
林墨之连连冷笑,开口说道:“我妹妹于他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他于妹妹却未必是最好的。”
薛蟠颔首笑道:“我估计圣上倒是没从这方面考虑过。他只觉得现如今东平郡王和北静郡王两个业已投诚,东平郡王最宠爱的侧妃是甄宝玉的姐姐,而甄家与我们的关系不消细说。至于北静王妃则是上皇钦赐的人选,圣上每每思及都觉得不太合适,却也不好多说。现如今北静王妃因病离世,圣上觉得良机可遇,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林妹妹罢。”
林墨之皱了皱眉,还是有些不太赞同。
薛蟠见状,轻声安慰道:“你若实在不愿意倒也无妨。毕竟圣上只是私下和我说说,倘或真觉的不妥当我直接推了便是。男人间结盟靠的是利益瓜葛,联姻这种事情可为可不为,不过是种锦上添花的手段罢了。”
林墨之有些感激的看了薛蟠一眼,轻声说道:“你果然也是这般想的。我林家虽然恋栈高官厚禄,但还不至于将妹妹卖给人家获取进身之阶。这北静王若真的是个良人,我倒也不反对成人之美。可他若只当我妹妹是个和他家姨娘一般的玩物,那我们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只是圣上那边不太好交待罢了。”
毕竟君君臣臣,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现在徒臻还没让林家死,只是希望将黛玉指给北静王罢了。在其他人眼中可能还是莫大的荣耀呢!林墨之这厢若是断然拒绝的话,恐怕圣上不会满意。毕竟林墨之同徒臻的关系和薛蟠并不一样,为人下属者,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薛蟠自然也明白林墨之的为难,当下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想的我都明白——我自是不会让你难做的。不如这样,我们也不必把话说的太死,只需和圣上说,北静郡王生性风流,喜好渔色,而林妹妹的性格又实在单纯,未必能笼络住王爷的心。到时候牵制北静王不成,恐怕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且让圣上权衡权衡,是否能周全一二?”
林墨之沉吟片刻,只觉得薛蟠的做法算是最委婉妥当的,立刻满意的点了点头。
北静王妃刚刚离世,林妹妹又还未及笄,即便是真的要指婚再嫁,也要等到一二年之后。这件事情倒也不是迫在眉睫的着急。
薛蟠见到林墨之的神色,轻轻一笑。当下提笔沾墨给徒臻回了一封信,认认真真的浏览过后,又重新誊抄一遍才放进竹筒里,绑回信鸽的脚上。
这一会子说话的功夫招财已经从炊事营取来了早膳,两人简单的吃过后,便起身出了营帐。
不着痕迹的放飞了信鸽,薛蟠站在原地只望着信鸽的身影在空中渐渐消失,这才伸了个懒腰和林墨之并肩走进校场。
九月的天十分晴朗。流光似火的骄阳倒挂在天空,散发出阵阵热潮。虽然一阵阵秋风拂过带来丝丝清凉,可燥热的天气依旧烧的连视野中的景致都扭曲了。
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将士在各项项目周围训练,薛蟠和林墨之两个靠在一旁的单杠上呆呆看了半晌,突然看见从营外的方向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身着常服的兵士。直不楞腾的往新兵宿营的方向跑去。
薛蟠挑了挑眉,胳膊捅了捅林墨之笑道:“不知是哪个兵,毛毛躁躁跟一只慌脚鸡似的,着实丢人啊!”
一句话未尽,陡然看见宿营里头出来三十多个没出去的兵跟在那名士兵身后,气势汹汹的往外头走。
薛蟠挑了挑眉,轻声说道:“有点不对劲啊!瞧这架势,仿佛要打架去的。”
林墨之转头看了薛蟠一眼,突然扬声问道:“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个士兵身形一顿,在原地站了好半晌,你看我我看你的。还是林墨之喊了好几次才斯斯艾艾的过来。
薛蟠趴在单杠上懒洋洋的问道:“你们这是准备打架去?”
领头那士兵立刻堆起笑脸说道:“怎么可能?军中是禁止打架斗殴的,我们怎么会知法犯法。不过是想去外头随便走走罢了。”
“随意走走?”林墨之冷笑一声,打量着群情激奋,掩不住杀气的士兵们道:“就你们这恨不得杀父夺妻的状况还说是随便走走,哄谁呢?”
薛蟠将头搭在交叠的肩膀上嘻嘻笑道:“你们最好说实话。我也正无聊着呢,你们若是说了实话兴许我还能帮两下,若是知情不报的话……要是事情败露了南安郡王问起来的话,小心我添油加醋,啊?”
众士兵神色一凛,全都看向了最前头的那个身材矮小的红脸汉子。
薛蟠挑眉问道:“宋一山,你说罢!”
宋一山无奈,只得开口说道:“我们和别的营在城里打起来了。”
薛蟠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的问道:“谁跟谁打起来了?为什么打起来了?你先喘口气,细细的想,慢慢的说,不要着急,怎么不清不楚的就打起来了呢?”
那士兵立刻深吸了两口气,执了个军礼说道:“报告上官,是火炮营的将士同虎鲨营的将士打起来了。”
薛蟠挑了挑眉,直起身来,饶有兴味的说道:“两个营掐起来了,这个倒还有点儿意思。是谁先动手的?”
宋一山有些胆怯的看了薛蟠一眼。
薛蟠皱眉说道:“快说话,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宋一山立刻低头说道:“是我们先动的手。”
薛蟠双掌一拍,轻声说道:“这还差不多。”
宋一山脸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神色,哭丧着脸继续道:“可是我们打输了。”
薛蟠脸上的笑容一僵,呸了一声道:“真他、妈的没用,先动手的怎么还输了?”
宋一山脖子一梗,一脸不服气说道:“谁知道一群老兵还能玩儿阴的。本来就是我们五个人和他们五个人吵起来了,结果动手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虎鲨营哪儿来的那么多人,几乎把咱们火炮营的几个包围了。娘希匹的五六个打咱们一个——”
“太无耻了,不服单挑啊!”薛蟠说着,又恨恨的打了那士兵一个爆栗,口中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们也真没用,不侦查一下敌情就草率动手,亏你还是个斥候,主动挑衅还被别人给踩了。真丢人”
林墨之拉开薛蟠,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顿了顿,又冲着那个兵士一脸严肃的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现在都在哪儿?”
宋一山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色,死死低着头不说话了。
薛蟠杏眼一竖,好笑的嘲讽道:“这会子装什么大家闺秀呢,快点儿一五一十的说。”
于是宋一山羞答答的低着头说道:“在宜春院打起来的,是为了……为了……”
“为了挣窑姐儿吧!”薛蟠撇了撇嘴,毫不意外的接过了宋一山未尽的话。
见宋一山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忍不住手痒又打了他一个爆栗,口中嘀咕道:“瞧你们这点儿出息,为了几个被人睡过多少次的粉头儿打架。”
宋一山立刻说道:“虽然大部分是为了几个粉头儿,可也是他们先骂我们火炮营的将士各个都是孬种,说我们就是被人养着的哈巴狗,没什么本事专供人取乐开心,还说说我们蠢钝如猪根本就不配和他们穿同样一身衣服……我们听不下去这才打起来的。”
宋一山没说的是,那些个虎鲨营的将士不光嘲笑他们。还不清不楚的谩骂薛蟠,许多受了薛蟠恩惠的人听不下去了,这才打起来的。
薛蟠可不知道宋一山吞吞吐吐的背后是什么,听了这几句话,护短的心性登时发作,阴测测的笑问道:“说我的兵是孬种?”
宋一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