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这一提起宝玉,王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刷刷的掉了下来。
“哎哎哎,姐姐你别哭了,是我说错了话。你这么个哭法,仔细伤了身子。”薛姨妈看着王夫人掉眼泪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更是后悔最快说错了话,只得拿着帕子帮着王夫人擦着眼泪。
“你说我这祸根孽胎,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遭了这样的大祸!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王夫人越哭越伤心,只觉得若是没了宝玉在身边,她这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王夫人有三子一女,长子才二十来岁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就没了,长女也进宫多年不能在环绕膝边,这二子三子虽然都在身边,但是三子太过独立又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什么事情都不需要王夫人操心。因此,王夫人对于这个二子宝玉自然是疼到了心坎里,虽然担的忧操的心都是其他几个孩子加起来多了,但是也仍然改不了王夫人疼爱宝玉的心思。
此时,王夫人只想着若是宝玉有个万一,她往后的日子也就没了个想头。这也不能不说王夫人不爱贾瑀,只是王夫人相信,有她没她贾瑀都能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必然不会因为没有她而出什么差错。
“说的什么话,这么大岁数了嘴上还没个轻重!宝玉再过一会儿准能平安回来。”王夫人虽然说得是发泄的话,但是却让贾母不高兴了。
贾母对于贾宝玉从小到大的疼爱那不是假的,更因为贾瑀出生之后就发现是个痴儿,更是将原本给贾瑀的关心疼爱一同加诸在了宝玉的身上。虽然后来贾瑀清醒过来之后,贾母对于贾瑀也是百般疼爱,更是对他和宝玉不偏不倚,但是对于贾瑀曾经空白的七年,对于宝玉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的金贵生活。
“孙大夫,袭人究竟如何了?”贾母呵斥了王夫人就不再理她,只管问着眼前常年在府中伺候的府医。
“回老太君的话,这位……姑娘是有喜了。看这脉象已经是三月有余了,只是这姑娘今儿怕是吃错了东西,本就孕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呕吐不止。”那府医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袭人,想叫姑娘吧,这已然是个经了人事的妇人了,想叫姨太太吧,这又梳着姑娘家的发型。
贾母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这袭人倒的确是算计到了一个孩子,时机拿捏的也十分好,她们倒还真是不能拿她怎么办。
“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王夫人对于袭人的不喜早就阖府皆知了,如今更是没给她留一点面子,半点也没问袭人怎么样,直接问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回太太的话,从脉象上看,胎儿十分健康,只是如今大人有些个辛苦。”孙大夫恭恭敬敬的回答,心里倒是有些可惜袭人这个丫头。
作为贾家的府医,孙先生在贾家也不短的日子了,虽然他不是那爱说闲话之人,可是这府中的大事小情他也听到了不少。对于袭人这样周到的人走到如今的地步,就是他也得叹一声造化弄人。
要说起来袭人肚子里这个孩子,那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真要说起来,那还是得从秦钟进了贾宝玉的院子开始。
自从贾宝玉顺利的求了贾政把秦钟弄回来给他做伴读,从此,这秦钟就在贾宝玉的院子里住下了。两人这般日夜相处、耳鬓厮磨,不久就让袭人看出了端倪。她自是发现贾宝玉对秦钟的不同,以她对贾宝玉的了解,也更是知道若是离了秦钟,这贾宝玉以后必会生出些变故。
于是,袭人就趁着现在贾宝玉一个月还会在她房中歇上几天,就将每次行房后服食的汤药,当着管房事的嬷嬷的面喝掉,待她走了之后,即便再难受她也要立刻抠着嗓子将汤药全部吐出来。
这么一来二去之下,花袭人竟然怀上了宝玉的骨肉。在月事没来之后,花袭人就偷偷的隐瞒下来没有报上去,然后每次贾宝玉在她房里歇下的时候,就推说身上不大舒爽。三个月之后,袭人的胎也坐稳了,也开始显怀了,这才闹了出来。
王夫人看着袭人的眼光都要吃了她似的,袭人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挺起腰背看着她。反正她肚子里有贾宝玉的骨肉,他们总不会舍了这个宝贝疙瘩吧。
这事袭人还真是掐准了王夫人的脉了,王夫人虽然恨死了袭人,但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舍不得的,更何况如今的贾宝玉更是生死未卜。
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知道袭人肚子里的孩子无碍也就回去了贾母的院子,为了一个丫头这样的兴师动众已经算是给她脸了,难不成还继续留在她房里伺候她不成。
就算袭人给宝玉生下了长子,她也没那个资格。
只是贾母和王夫人都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待宝玉回来,这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就要赶紧提上日程了,若是再出个什么事儿,他们家可是真承受不起了。更何况,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也算是晦气,若是能办个喜事,对贾家也是好事。
此时的贾母和王夫人仍然不知道,待贾瑀回来之时,还要带给她们一个更坏的消息,对于这二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此时的水溶在骑了半天马之后,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猎场,仗着北静王的身份,虽然费了点波折,但是到底见到了水沐。
水溶虽然觉得此时猎场上的气氛十分奇怪,但是因着贾宝玉失踪的事情,他并没有多想,只想着大概是他本来称病未来,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大臣们不能理解吧。
水沐见到水溶之后,审视的看了他两眼,就知道水溶与忠顺的事情并没有牵连,而此时的水溶虽然强装镇定,但是面上隐隐有着焦急之色。
“还请皇上挥退左右。”水溶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水沐挥了挥手,将明面上的人都遣走了,整个帐篷里就只剩下他和水溶。其实在水溶不知道的暗处,贾瑀、贾瑀的影卫还有水沐的暗卫都在关注着这个帐篷,甚至贾瑀就站在水沐的身边,只是水溶看不见罢了。
“说吧。”水沐看着他这个向来长袖善舞的皇弟,今儿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能急成这个样子。
水沐对于水溶此次没有随驾的事情不能说心中没有怒火的,不管水溶是出于什么原因避过了这次的祸事,水沐都相信水溶必定是通过什么蛛丝马迹或者是什么渠道得知了或者是猜测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因而才称病未来。
可是如今他这个十分聪明的皇帝竟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主动现身在了猎场上,甚至来不及遮掩他并未生病的事实,难道水溶就这么确信他会顾念他们的兄弟情谊不会治他的欺君之罪吗?
“皇兄恕罪,臣弟并无二心,之所以称病不来随驾也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的蠢笨而破坏了皇兄的计划。只是如今臣弟却有一件不情之请,只希望皇兄念在我们昔日的兄弟之情可以帮臣弟一二,臣弟感激不尽。”水溶待侍人们退下,就跪倒在地给水沐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叩了三个头说道。
水沐坐在矮几之后看着跪在地上并未抬头看着他的水溶沉默不语,这声皇兄他有多久没听到了,想不到今日水溶竟然会为了求他而再叫他皇兄。
自从北静王府上交了兵权之后,水溶与他之间的关系就再不是堂兄弟,而只是君臣关系了。
“说吧。”水沐想着再过不久他就要和贾瑀离开这个世界,如今他所剩下的兄弟已然不多,而又能让他想要为之做些什么的,怕也只有水溶这一个了吧。水沐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说得真是不错呢。
不,不对,他水沐并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贾瑀。
水沐想着就对着坐在他身边还揽着他的腰隐身了的贾瑀,笑了一笑。
贾瑀看着水沐的笑不禁有些着迷,凑过去,轻轻的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臣弟请求皇兄借我几名暗卫寻找臣弟所爱之人。”水溶抬起头直视着水沐郑重的说道。
水沐被水溶的郑重弄得一愣,他有些想不通水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水沐微微皱眉道。
“荣国府贾家贾宝玉是臣弟钟情之人,只是在皇兄出行之后不久就被劫持失踪了,臣弟怀疑是忠顺所为。”水溶虽然心内焦灼,但是还是将事情和他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什么?”本来就坐在水沐身边的贾瑀,此时一下子就显出了身形吃惊的问道。
贾瑀根本没想到贾宝玉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莫不说贾宝玉平日里根本就很少出贾府,而宁荣二府早就被贾瑀派人守得犹如铁桶一般,就是贾宝玉贴身也有两名暗卫保护着,怎么也不该说被劫持就被劫持了。
水溶看着忽然显出身形的贾瑀也惊了一跳,随后发现贾瑀竟然就坐在了水沐的身边,眼中的眸色不禁沉了一沉。
只是水溶心中虽然有贾瑀,但是他知道贾瑀的眼中并没有他,因此他这次与贾宝玉走到了一起。
可是即便水溶明了贾瑀并不钟情于他,却也仍是没想到贾瑀竟然与他的皇兄当今圣上有关系。
但是水溶是谁?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本就明白以贾瑀的优秀,一般人是配不上他的。若不是这样,以水溶的条件,又怎么会几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就放弃了贾瑀呢。
只因为水溶心中有着不明不白的自卑,他就是觉得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他配不上贾瑀。
也是因此,水溶对于贾瑀的心思竟然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没一个人知道。即使是已经十分亲密的贾宝玉,也不曾察觉到水溶对贾瑀的念想。
水溶对于贾瑀的出现只是吃惊了一瞬间,随后就将整件事再次清晰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