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道:“司空大人乃神州大地上的豪杰,我等被俘,不能坠了司空大人的威名,还不抖擞了精神,最糟不过一死,怕甚?”
那些兵士听了,一面佩服一面挺起脊背。
牢外走来一人,陈宫,抚掌道:“荀文若!好个荀文若!果然胆识非凡哪!”
荀彧扫过陈宫,不动声色。
陈宫叫人开了牢门,走进来亲自扶荀彧。
“鄙人陈宫,字公台,久仰文若兄大名,这几日委屈文若兄了,跟我出去吧!”
荀彧道:“司空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你以为可以劝降我,乘早免了!”
陈宫笑道:“非也!外面有一人,文若兄不想见见?”
荀彧道:“我与温侯素不相识,不用相见!”
陈宫拍拍荀彧,凑近低声说了两个字,荀彧大惊:“什么!?你说……”
陈宫“嘘”,将荀彧拉了出去。
外面那人当然不是跟荀彧没交情的吕布,而是荀彧认识的曹操长子,曹昂。
曹昂有伤在身,吕布和刘备分兵攻取阳泉和豫州,自然不便带他同行。
等拿下阳泉,过了这几天,曹昂才来到。
他那腿还没康复,仍旧坐在轮椅里由人推着,只是气色好了些,没有那么苍白吓人。
荀彧见到曹昂,大惊道:“大公子怎会在此?司空大人还以为公子……”
曹昂温文一笑:“父亲以为我死在李典之手了吧?”
陈宫不多说什么,转到别处忙去了。
曹昂叫推车的兵士推着他出牢门向街上去,荀彧头上沾着草,衣衫凌乱,也顾不得仪容了,赶忙跟上。
大牢门外的兵士竟然不阻拦他们,任他们出去。
荀彧心里越发奇怪,问道:“大公子,这……”
曹昂道:“先生应该猜到了吧?父亲将天子送了袁术。”
荀彧再吃一惊:“什么!?送?不是李典被袁术买通,将天子私自劫出许都,迎去寿春的吗!?”
曹操是这么说的没错。
曹昂道:“先生若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诉先生,先生若是想走,曹昂这里备了干粮和水,马匹也有,现在就可以放先生离去。”
牢门外不远处,果然有一匹马驮着干粮袋子和水囊等物,被一个兵士牵着,等这边命令。
猫很聪明,所以猫十分好奇。
荀彧也聪明,于是荀彧被好奇心打败了。
曹昂见荀彧没走,便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荀彧。
最后道:“先生听完了,想去想留曹昂不强求,曹昂现在也只是寄身温侯处,并非为温侯效命与父亲为敌,温侯待我宽容有礼,不曾威逼半分,我……终究不想回去,回去了,迟早再有和父亲冲突的时候,敢请先生替我保守秘密,让父亲以为我死了的好,好过他知道有个悖逆不孝的儿子。”
荀彧叹道:“竟是如此……那吕布就不想争天下?就只是为了容身?”
曹昂道:“吕布所欲,天子脱困尔。”
荀彧半晌道:“出人意料,温侯他……请公子见谅,司空大人于我有恩,我实不忍背他而去,我想,这次送走天子也非司空大人本意,才如此着急迎天子还都,否则,也不会被温侯断了退路。”
曹昂见荀彧这么想的,知道荀彧信了一半,这就够了,也不多劝,道:“那便请先生上马,只请先生替我保守秘密,曹昂不送。”
荀彧好好行了一礼,上马出城,奔寿春去。
荀彧的背影不见了,吕布才从某处走出来,推曹昂轮椅的兵士被吕布挥手赶开,吕布的手刚放到轮椅上,曹昂道:“温侯,军师还在忙,温侯怎有闲来给曹昂推车啊?”
吕布干咳:“公子背后长了眼睛。”
曹昂笑道:“不是长了眼睛在背后,是温侯的目光有如实质,我再迟钝也不可能感觉不到。”
吕布道:“公子身体没好,出来乱逛,不怕病情又反复?我闻那药味都闻怕了。”
曹昂故意道:“这样……那我搬远一点,离温侯住处隔远些,温侯便不用闻药味了。”
吕布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想……我闻着都怕,你天天喝,岂不遭罪,还是、还是早点把身体养好,早点把药碗丢了,哈哈!”
曹昂微笑:“谢温侯关心,天气暖了,想出来透口气。”
吕布道:“对了!城楼上可以见到河边柳林,这几天发了嫩芽,看起来十分宜人,我推公子去看看!”
曹昂被吕布推着走,笑意更深。
为何吕布不跟刘备联兵,攻取许都?
有种东西,名为嫌隙。
刘备乃汉室宗亲,天子皇叔,岂能屈居人下?
吕布乃天子亲封奋威将军,授温侯,王允活着的时候,吕布跟王允共掌朝政,一文一武,只肯侍奉天子一人,眼里哪看得见其他人物。
再者,若取许都,归谁?
患难时好说,如今两人都有了地方和兵力,有些话不说,也都明白。
陈宫的意思,天子要紧,曹操退路已断,不知会带天子去往何处,许都太远,不及应变,而且手下兵力不足,还需要刘备的联盟关系,不宜为了许都翻脸。
徐庶的意思,天子首要,许都空有朝廷,没有天子,夺之无用,何必为了一座无用的城池折损不多的兵力,抓紧兵力观察时机,救出天子比取十个许都都管用,而且,吕布比他们更临近寿春,有一盟友,比多一敌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