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林绛轩慢慢地一招招使出来,他看到不对的地方就喊停,说明不对之处和需要注意的要领。
林绛轩出错的地方很多,一个时辰过去,总共也才讲了三招。令狐冲停下道,“今天就练这些吧,林师弟折腾了这半天只怕也饿了,不如和师兄我一起吃了饭再下去。”
林绛轩道,“这个自然,我估计着练完剑会饿,特意要煮饭的阿婆多装了一些饭菜。而且师兄还没和我讲你那江湖见闻呢,咱们正好边吃边说。”
摆开饭菜来一看,是一盘炖豆腐,一盘素烧山菌,一黑一白对比分明,还有一大盆米饭,“啊,阿婆怎么就给装了这点?我早上明明看到厨房杀了几只鸡给大家添菜的,昨天还蒸了腊肉,没吃完,剩着不少。”
令狐冲习以为常,自己装起一碗饭吃了起来,“按照华山门规,在这崖上面壁思过的弟子是不准吃荤腥的,所以送到我这里的只有素菜,委屈林师弟了。”
“一年都吃素?又不是当和尚,山上这么冷,身体怎么吃得消?不行,明天我帮你偷带点肉上来吧。”小林同学见义勇为心理发作。
令狐冲一愣大笑,“林师弟,我一直以为你斯文有礼,是个像师傅一样讲究规矩的正派人,谁知,谁知内里竟是这样的,多谢你了,我吃素挺好,若是事事都阴奉阳违岂不是要辜负了师傅他老人家教导我的一片苦心。”
林绛轩暗道迂腐,你都被师傅黑整成这样了,偷吃点肉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多说无益,只道,“规矩也是人定的,不一定都是金科玉律。大师兄若是不出意外,日后怕是要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为华山派下代掌门,那百年后你也是是本派的列祖列宗了,你订下的规矩对那时的人来说就是门规,敢问大师兄真的就能保证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全部百分百有理,不会出半点差错?”
令狐冲语塞,“这个……我倒没想过,只是师傅他老人家说的总是不会有错,华山派的前辈高人自然也都要比我高明……”
林绛轩哼一声,“我明天会带份肉菜上来,你愿吃就吃,不愿吃我就自己吃,这里条件这么艰苦,多吃点饭把身体保养好是正经,不然你要是生病了,累得师傅师娘要操心惦念,那也是你的不对。”
令狐冲被小师弟一顿教训,等林绛轩拎着空篮子走了,还没回过味来,暗自琢磨小师弟说得挺有道理啊,不过怎么又有点像是在强词夺理呢,照他这么说,祖上的教训岂不是都可以不用去遵守了?
林绛轩再送饭上来,果然就添了菜,也不使劲劝他,一副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令狐冲倒有点好笑了,不管怎样,师弟这是对自己好,虽然他还是不肯去动那荤腥,不过对着林绛轩也和气了不少。
每日指点剑法,然后说说自己在江湖上的趣闻,林绛轩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大师兄还是很有意思的啊。
这天说到在去衡阳城的路上,遇到采花大盗田伯光欺负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田伯光十分厉害,令狐冲就想出了一个坐着打的法子,用言语挤兑着田伯光同意之后,再骗得他站起身来,输了那场比试。田伯光羞于拜小尼姑仪琳为师,狼狈逃走。
林绛轩笑得肚子都疼了,深觉来这里这么久,这是唯一听到的一件有趣事情,诚心道,“大师兄,我原来一直以为你是个刻板迂腐之人,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你其是很是不羁洒脱,聪明机变,这么好的资质,难怪武功是本门中最高的,小弟佩服!”
令狐冲这些天和他熟络了,说话也就随意,“这可不敢当,佩服就不必了,只是你明日如果愿意帮师兄我带瓶酒上来,那我就还有精彩桥段讲给你听。”
林绛轩深觉自己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荤腥不能动,酒却能喝?还想方设法哄骗着我给你偷上来,师兄这门规遵守得也有出入嘛,闹了半天是你守得住的才守,守不住的就不理会了啊!师兄你可真是懂得变通。”
澄清
岳灵珊病了十几天,直到岳不群夫妇回山,以内功替她驱除风寒,这才渐渐痊愈。
这期间林绛轩每日来看她一次,传达令狐师兄的慰问,再把她要嘱咐大师兄好好吃饭休息的话带上思过崖去。
来回几次,林绛轩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两人也太无趣了些,怎么来来去去都是这么几句话?
六师兄陆大有跟着师傅师娘回山后就闹着要去看望大师兄,逼着林师弟把上崖送饭的事情转交给他。
这要是放在前几天,林绛轩肯定高兴,他才不愿大冷天的去爬那危崖呢。不过现在不太一样,他和大师兄相处得不错,大师兄果然不愧是大师兄,见闻广博,说话风趣,每日吃饭的时候和他谈谈说说,林绛轩了解了不少山下的事情,深觉受益匪浅。
而且大师兄指点剑法,小林同学也觉得不知比岳灵珊强了多少倍,这几日的进步都能顶前面两个月的了。
因此就很不情愿把这份很有好处的工作让出来,只是陆大有是他师兄,而且自从他被和岳灵珊分在一组练武后,就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的,这时板起脸让他臭小子听话,他还真不敢硬抗,不然被六师兄教训了也不会有人出来给他主持公道,被打了也白打。
形势比人强,小林同学不得已,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拱手让贤吧。
满心不愿地恢复到和岳灵珊一起练武的老样子。这位岳师姐自从病好后,对他的态度有很大改进,不再动不动就叫嚣着不听话就揍他了,林绛轩小小安慰了一点,自己当了这许多天的传话筒总算是没有白出力。
岳不群回山休息了几天之后,就把所有弟子聚集起来,要考教一下大家最近的武功进境。
查到林绛轩时,觉得他练得还不错,将他和岳灵珊两个都夸了几句,仍是吩咐林绛轩跟着师姐好好练。
岳灵珊被夸得笑逐颜开,志得意满,林绛轩却是满心的疑惑,他如今已经知道以岳灵珊的水平和经验,教徒弟就算不能说是误人子弟,那也差不太多了,就不信岳不群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斤两,难道是他实在不重视自己这个小徒弟,所以干脆丢给女儿当玩具?
岂有此理,这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起码也该先考察一下自己在练武方面是不是有发展前途啊,要是最后实在认定自己没有练武的那根筋,那再丢给女儿当玩伴也不迟嘛。
幸亏他不是一心向武的人,若是那种诚心上山来求艺的,就这样被不负责任地折腾上几年,肯定要变废柴了,此后就只能是他华山派中的一个小喽啰,太也拿别人的前途当儿戏。
拜了师就跟卖身给华山派一样,等发现不好的时候,想换地儿都不行,这万恶的旧社会!林绛轩不忿得都想骂三字经。
岳灵珊却不知林师弟很看不上她这个武功教习,天天热情高涨,抓着林绛轩练剑。
她因为病刚好时就上崖去看令狐冲,被岳夫人发现,所以如今看管得她很严,不许她随意上崖去,岳灵珊闲得无聊,心思就全部放在了教导小师弟身上,平日里除了练剑不说,还会拉着他一起捡山菇,抓兔子,去山坳中游玩。
过了些日子,林绛轩发现自己这么老实听话,忍气吞声,竟然还是惹来了祸事。
午后岳灵珊被师娘有事叫去了,六师兄陆大有立时冒了出来,拉长一张脸要林师弟借一步说话。
林绛轩自认为没有得罪过陆大有,没什么好心虚的,就跟着去了。不想刚站住脚便劈头盖脸地被陆大有呵斥威胁了一通。
主要就是告诉他小师妹早就和大师兄是一对了,他初来乍到的,不要仗着自己是个小白脸就癞蛤蟆妄想要吃天鹅肉,竟敢趁着大师兄在崖上思过的空档勾搭小师妹,这种行径实在是卑鄙无耻,让林绛轩识相的日后就离小师妹远点,要是再被他发现林绛轩围着小师妹使劲献殷勤,就绝饶不了他。
要不是自知武力值和这位师兄差得实在太远,林绛轩肯定要和他打一架了,就算他为人斯文也不受不了被人指着鼻子骂啊。
使劲压了压火气,沉声道,“六师兄!说话要讲道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使劲围着岳师姐献殷勤来着!她,她,我对她只有同门之谊!再说了,我愿意对哪位师姐妹好,是我的事情,这个就实在不敢有劳师兄来费心指点!若是六师兄专程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话,那恕师弟我不能奉陪了!”林绛轩说完甩手就走,留下陆大有在身后吹胡子瞪眼。
气得晚饭都吃不下了,回去躺在床上苦思,陆大有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认为自己在向岳灵珊献殷勤,想撬令狐冲的墙角呢?天地良心,自己可真的不怎么喜欢她。
又想陆大有既然这么笃定地来警告自己,那定然也是有些原因的,若不是有人在背后乱说了什么,那就是自己最近和岳灵珊待在一起的时间确实太多,此地男女之防很严,这种行径在他们看来大概是亲近得过了火,看来以后要注意避嫌才好。
猛地坐起身来,陆大有和大师兄那么好,这事情,他恐怕早就去向大师兄汇报过了,自己可不能干看着被人抹黑,赶紧去和大师兄说明白是正经。
于是又再特意多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陆大有已经上思过崖送过饭回来了,这才和舒奇打个招呼,假称自己想出去走走,晚点回来,就趁着夕阳余晖快步往思过崖上而去。
一路提气疾行,终于在天色黑透之前到了思过崖上,看着洞口隐约的火光,暗呼侥幸,万一天黑之前没赶上来,那夜里走山路可是万分危险的。
令狐冲听见声音,闪到洞口喝问,“是谁?”见到是林绛轩,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林师弟,你怎么来了?”
林绛轩看看他那脸色,顿时又觉得自己上来一趟虽说莽撞但也很是英明,不然无故被大师兄纳入了情敌之列,他可多冤得慌。
进去坐下道,“大师兄,你先让我喘口气喝点水,我特意等六师兄下去后才来的,路上怕天黑看不见,所以一路上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