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我们龙族会因为双手沾满鲜血而走火入魔终究疯狂,而我已经到了大限。
毁灭的欲望,已经充斥了我的内心。我望着她,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可就在那一刹那,身边一条荆条快速的飞过,朝我的面门袭来。
我反手下意识的抓住那根荆条,用力的一拽,那荆棘断在我的手里。
我戾气横生的朝后面望去,将手里的荆棘捏得粉碎,手指张开,被捏碎的荆棘毫无生机的化作一堆粉末,从我的手心落下。
荆月站在甬道深处,目光炯炯,望着我们,她手上还有缠绕着的荆棘,朝我身后的赤炎轻轻的微笑:“我们四万年前的约定,你可终于想起来了。”
她看着赤炎脖子上的紫月锁,意味悠长的一笑:“该叫你白珏呢,还是赤炎呢?反正那都无所谓,你要逆天而行,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站在黑暗中,狐火将她的轮廓照的隐隐约约。望着我血红的眼睛,荆月讥讽的一笑:“赤炎,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看重华这个样子,你再拖延一会儿,她怕就是要彻底没救了。”
我凝望着黑暗。
多么想要毁灭,毁灭这世间的一切。
尤其是我的挚爱。
“阿九。”
似乎有人在轻声的唤我。
是谁呢?
那个时候,我躺在北陵的桑葚树下,安稳的睡在我用枝叶盘绕所搭建的窝里,将脑袋埋在翅膀里。
晒着北陵和煦的太阳,阳光明媚,日头正好,羽毛晒得暖暖和和,蓬松绵软。我安安心心的窝在刚搭的巢穴里,将脑袋埋进蓬松的黑色羽毛里,只想着好好睡一觉。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累过。
我化作了朱雀鸟,黑色的羽毛柔顺的贴在身体上,黑色的羽冠,黑色的眼睛。我闭了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
有人在梦中唤我。
她说,阿九,阿九。
我忽就觉得很烦,说不出的烦躁,可是那声音那么温柔,我实在发不起脾气。
我睡在窝里,有一双温柔的手拂过我的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我的羽毛。
我心里委屈极了,又难过又痛苦,我脑袋埋在羽毛里,不想抬头看她。
那双温柔的手将我的脑袋抬起来,有温柔的唇落在了我的羽冠上,柔软而温热的印记。
我没有睁开眼睛。
我累极了,她将我抱在怀里,温柔的梳理着我的羽毛,轻轻的给我吟唱北陵的歌谣。
那是北陵的童谣。
我窝在她的怀里,抽抽噎噎,害怕委屈,痛苦而伤心的说道:“白珏,阿爹走火入魔了,有一天,我也会走火入魔的。”
那双手顿住了。
我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眼眶又湿又热,抽抽噎噎的说道:“白珏,我好怕,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走火入魔,我好伤心。白珏,你记得,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杀了我。”
那双手重新抚着我的羽毛,有一下没一下,温柔的抚着我的羽毛。她贴近我的羽冠,俯身在我覆盖着羽毛的耳朵旁,轻轻说道:“我一定会拯救你的,我的傻阿九。”
我猛然惊醒。
眼中的血红刹那间褪去。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银簪已经不知何时化作了冲天戟。
这山洞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洞,上面青苔密布,水滴从上面落下,发出滴答的声音。有一尊白玉的石像坐在那石阶上,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面容平淡,坐在石阶上,似乎在眺望远方。
可她的面容和五官,都说不出的温柔。
荆月跪在那白玉石前,樊篱和徼幸站在一边,徼幸眼眶泛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樊篱站在旁边,低垂着头。
我心神一惊,想要往前走,可是似乎有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我,将我隔开,只能干望着,却不能走近一步。
赤炎就站在那白玉石神像面前。
我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我拼命的敲打着那透明的屏障,可是他们几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我,只是在那里站着。
赤炎解开了脖子上的紫月锁。
紫月锁已经完全变了一个颜色,上面原本的重紫色化作了一片银白,我望着她,心底忽然凉意顿起。
她的手指轻轻的垂下,那紫月锁的飘带像是风中的落叶,在飘落的时候化作了随风而逝的粉末。
赤炎走近了那白玉石像。
我喉头一口腥甜,那血腥气被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我赤目欲裂,心肝剧痛,拔出冲天戟拼命的砍着前面的透明屏障,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直觉告诉我,她这样在送命!
荆月跪扶在地,轻声的说道:“世间人皆有所求,赤炎,我们荆家的使命就到这里了。”
赤炎朝她轻轻的点点头。
我以为她看不见我。
可是就在她走到白玉石像的最后一步时,她转过头,朝我轻轻的笑了笑。
我肝胆俱裂,整个人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猛烈的打击了一下,一片空白。
赤炎真美,我从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将死时绽放的无法让人忘记的,心碎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