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声响,本来还有些喧闹的房间,立刻便静了下来,往贾蓉那里看过去。
洗墨淡定的收起自己的手,而后又静静的站到贾蓉的身后。
贾蓉淡定的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来,开口说道:“可否听我这里一言呢。”说着话,一双漂亮的眼睛,依次的从秦邦业老妻,秦邦业,贾珍三人的身上直直的扫了一圈。
贾珍打从心底是怕这个儿子的,见此,当下便坐下来,不说话了。至于秦邦业和秦邦业老妻,被贾蓉的一双眼睛如此的看着,也不吭声了。
贾蓉对此表示十分的满意,才接着说道:“虽说这些话由我来说,是有些不恰当的。但是此时也顾不得了。这一门儿女婚事乃是秦大人和祖父早在三十多年前便已经定下来的。只是秦大人晚来才生女,便错了这一桩姻缘。现如今秦姑娘及笄,秦大人读书风骨,怕坏了两家的婚事,怕人说闲话,寻了过去。本来不管成与不成的,只是我们两家的事情。成了便结为两姓之好,即便是不成两家的情意却还是在的。不想也不知道被哪个多嘴的宵小小人,居然传了出去。现在外头的话,传得难听,秦姑娘现下除了嫁入宁国府来,也只剩下剪头做姑子这一途了。”扫过三人的表情神色,语气顿了顿,又接着说:“秦大人和秦夫人如此疼爱女儿,必定是舍不得。我父亲已然娶了妻,但依着秦姑娘的身份,给我父亲做二房,倒也不算是委屈。您们说呢?”
要不是他留着秦可卿还另有用处,他岂会让秦可卿这等的人进门,没得坏了他的门风。
秦邦业听着贾蓉这样一番话,心中自然是气愤的,不过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贾蓉说的都是事实,秦可卿的身份,能够给贾珍做二房,说起来也算是高攀的。毕竟他的身份比起贾珍来,还是差着的,就是再如何的不济,这贾珍的身份也都还有一个三品将军的爵位。而秦可卿不过是八品小官之女,还不是亲女,只是养女,说起来就是个父母不详的罢了。
能够入的宁国府这样的人家为妾,自然是高攀的。
“你……”秦邦业老妻本来对贾蓉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很是有好感的,但是现下听他这么说,却是气愤非常的。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又被贾蓉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来,便说不出来话了。
贾蓉拨了拨自己腰间的红宝石,接着说道:“秦大人,秦夫人,现下这个情况,你们只有三条路能走。其一,就是允了秦姑娘与我父亲做二房,其二,便是随便的找个人家,远远的把秦姑娘嫁过去,此后终其一生不得相见。其三,就是让秦姑娘遁入空门为尼。除了这三条之外,你们没有第四条路可选了。”除了第一条之外,另外两条你们也选不得。
贾珍见神情有些似霜打茄子一般,有些蔫了的秦邦业夫妻,神情顿时变得得意非凡起来,趾高气昂的说道:“要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和你们好声好气的说话呢。也是看你们可怜罢了。行与不行的,你们也给个痛快话?”
“我看秦大人和秦夫人也需要时间考虑的。这样好了,三日后,成与不成的,你们派个人到宁国府里说一声。我们这里就先行告退了。”贾蓉站起身来说道。
贾珍也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秦邦业和秦邦业老妻,而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倒是贾蓉的脚步比贾珍慢了些许的,似有些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说起来如果不是荣国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一时不慎,把事情传了出去的话,也到不了让秦姑娘与我父亲做二房的地步里的。”说完后,深深的看了秦邦业老妻一眼,便走了出去。
荣国府
这一日,日头正好,珠大奶奶正抱着才三岁的兰哥儿,在贾母的跟前逗趣儿。三岁的贾兰,被珠大奶奶教养的极好,说话童真童趣的,十分惹人喜爱。贾母被逗得连连大笑,又有其他的孙女在跟前凑趣,一时之间,贾母的院子里,老远便可听见欢声笑语的。
只是忽听一声嘈杂的喧闹声传来。
贾母本来含笑的脸,不其然的皱了一下,“外头何事,怎么这般的吵闹?”
只是她的话才落下来,便见一个四十多岁,保养的虽说是极好,但却着实面生的妇人,被三四个粗壮的丫鬟簇拥着而来,一时间屋子里的小姐媳妇见了有些愣住。这是何人?缘何竟是不认得的。
不待贾母开口,便见那妇人气色不善的走过来,啐了一口,指着贾母的鼻子便开口大骂道:“亏你们还是高门大户,号称是百年之年。我呸……真是好生的不要脸。做下这等坏人名誉的没皮没脸的事情来。我秦家是哪一点里招惹你们不成,你们要这等坏我女儿的名誉,生生的害了她的一辈子。你们做下这等损阴德的事情,来日里必定不得好死,下了地狱,也被阎王容不得。现下,就先与我一起出去,到外头,让百姓们与我们评评理。”一面说着一面流泪,快走两步,伸手就要去拉贾母。
话说,秦邦业老妻为什么会在宁国府里?
这就要从那一日里,贾蓉和贾珍从秦家出来后,秦邦业和秦邦业老妻是讨论了又讨论的,又问了秦可卿本人的意见。便也点头应答了把秦可卿嫁给贾珍做二房的。不过为了显示女儿家的矜持,一直到第三日的时候,秦邦业才使人给贾蓉他们去回话的。
而近日便是两家正式商定的日子。
这本来应该是男方请了媒婆到女方那边过去的。只不过秦邦业老妻在送走了媒婆之后,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贾蓉那一日最后走的时候所说的话,心头便起了无名的火。便叫了家里的四五个粗壮的丫鬟,朝着荣国府一路杀了过来。她到了荣国府里,本以为这样的高门府邸,会很难进的。但是不想,她居然一路畅行,甚至还有丫鬟在听到她是过来找贾母的,以为她是旧友,便亲自的引了她到贾母的院子来。
一路顺利的几近有些不可思议。
她心里本来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心底那些微不足道的怀疑,在见到贾母之后,也完全的消失殆尽,只剩下一腔怒火。
“这是要反了天的不成,要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用?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拦着一点吗?这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居然任由她闯了进来,你们都是死人不成?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把人给拉出去。”贾母何曾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便是贾蓉,也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当下气到不行的,不过她也算是人老成精之人,从妇人的话里,倒也是隐约的猜测出了眼前妇人的身份,就是秦邦业的妻子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过她对于秦邦业老妻能够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表示十分的生气。
想也是知道的,秦邦业老妻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必定和东府的蓉哥儿扯不开关系的。
秦邦业老妻这厢里也还是骂骂咧咧的,她乃是乡绅之女,这骂人的话可以成串的说出来,而且绝对不带重样的。
听到贾母的发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一样,连忙伸手去拉秦邦业老妻,只是秦邦业老妻带过来的那几个粗使丫头也不是好惹的,一时之间,贾母的屋子里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叫骂声,争吵声,总之是各种声音都有,场面乱成一团。
贾母看着这样的场面,顿时是气到不行的,狠狠的叱呵了两声,只是现下场面混乱的紧,哪里有人听她的话。
场面的混乱以及熙熙攘攘的叫喊声,让贾母的头顿时痛了起来,一时急气攻心,双眼一翻,顿时的昏了过去。贾母这一昏,让本来就混乱的场面变的更加的混乱起来,不过也有一样的好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贾母的这里。
秦邦业老妻也不过是凭着一时之气过来这里的,现在,骂也骂过了,气也出过了,这气息便也短了下来,又见贾母昏过去,她自己也心虚起来。又想着荣国府里势大,她心中更添了几分惊慌之色。不过所幸的是,此时场面混乱,无人注意到。她便立刻挥手,招着自己的几个丫头,快速的离开。
等到荣国府里,这厢事情都稳定下来,再去寻找她的时候,已然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清晖园
贾蓉翘着二郎腿,听着知文的汇报前因后果后,笑了笑说道:“能把西府老太太气的昏过去,她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知文,去寻上两个机灵一点的小厮,添些油加点醋的,把这件事情给我宣扬出去。闹得越大才越有意思。”想要消除掉一个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出另外一个流言来。
知文是跟在贾蓉身边最久的一个,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一听贾蓉这话,便知道意思,立刻福了福身,当即应答了下来。
没两天的时间,本来闹的沸沸扬扬的‘宁国府贾蓉和秦家姑娘的悔婚’事件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便又出了新鲜事。
原来这一桩流言,是荣国府那边刻意传出来的,为的就是扭曲这桩婚事,挑起宁国府和秦家的矛盾,虽然不知道这之中有什么好处?事实上和宁国府和秦家姑娘有婚约不假,但却不是传闻中的贾蓉而是和贾珍。据说是当年贾敬亲自定下来的,甚至还有鼻子有眼睛的说,贾珍常常腰间戴的那一方鸳鸯玉佩就是当年的信物。
为此,秦家夫人还特意的到荣国府大闹了一番,据说贾老太君,因为心虚,已然的病下了。
随着这则传言越传越厉害,荣国府里以往不少的谈资,也不知道被何人挖掘出来。其中传的最厉害的便是贾母的偏心,什么把袭爵的大房辇到马棚边去住,让二房住进荣禧堂里等等一类的话。
这让好不容易病才好了一些的贾母,听到如此的话,便又昏了过去。
而贾蓉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展,末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轻笑一声,道:“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该补充一些新的角色,这样这一出戏才会唱的更加精彩。”
第56章 所谓的儿女亲家
在京城的城东,一条名为‘富贵’的长长的街道。两旁高轩华院,亭台楼阁,不管是白日里还是入夜里,都是充斥着各种叫卖声或是欢声笑语,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繁华热闹。
这一条街既然叫富贵街,自然地能够来这里的人,自然都是非富即贵的有权有势的有钱人。京中一些达官贵人或是贵族子弟或是世家公子都常常的在这里出没的。
这条街上,不知道坐落了多少家的酒楼,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还是由皇商岳家所开设的汀兰居。在这里是个极为风雅的地方,不但有美酒美食,在一侧的大厅里,更还是有不少前来进京赶考的学子们所写下的诗句。每个月的月末还会有一次交流会。
所谓的交流会,就是聚集了不少青年俊才,进行切磋,还会在当天的选出琴棋书画最厉害的一个,挂在大厅里,供人欣赏评论,而每项的头名,汀兰居这里还会有厚重的礼品送出。经过了十多年的发展,这个已经成了汀兰居的一大特色,每逢月末的这一天,这里便格外的热闹。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因,汀兰居乃是一些读书人最喜欢的去处。
而贾政这个一向以读书人自诩的,自然也没少来这里的。而且没到月末交流会的时候,更是逢场必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