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和翠竹两个人出去,外面赵四娘带着她们两个去厨房吃饭, 至于那两个小厮则是捧着一个饭菜混合在一起的粗瓷碗在厨房外面站着吃饭。
金河镇小饭馆里面买来的粗糙饭食, 景兰和翠竹两个人却是吃得津津有味儿。
赵四娘在一边看着她们吃,一边笑眯眯地问她们两个一些话。
比如说金陵沈家怎么样,是不是用黄金当瓦, 用白玉铺地,是不是主子们每顿都吃的山珍海味。
景兰和翠竹听了直笑,翠竹说:“赵娘子,你还当金陵城是在天上啊, 沈家就是天宫?”
赵四娘睁大眼问难道不是吗,她可听说了,沈家在金陵可是头一家啊。
“头一家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就算京城里皇帝住的皇宫也不可能用黄金当瓦,白玉铺地。”景兰一边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边说。
一旁的翠竹听了就问景兰:“你这样说,难不成你去过皇宫?”
景兰只得打个哈哈说,她是听沈婉说的,她怎么可能去过皇宫。
提到了沈婉,爱打听八卦的赵四娘就问两人,到底沈婉为何会到这么偏僻的沈家老宅来,毕竟她可是沈家的嫡长孙女啊。
景兰随着沈婉下马车的时候,已经听严老管事跟丘六说了主子来这里的原因了,便问赵四娘,难道她男人没跟她说过吗?
赵四娘道:“倒是说了的,不过……”
景兰:“没有什么不过,就是那样。”
赵四娘撇撇嘴,知道眼前这个跟着沈婉来的小丫鬟不愿意说主子的是非,自己再要提,人家就不高兴了,便也不再打听下去了。转而问起了景兰和翠竹,她们以后是不是自己做饭,要是自己做饭的话,后面绣楼旁边的那个小茶房就要找匠人来重新砌灶。砌了灶台,还要买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以及米面油盐之类,总之够忙活一阵的了。
“姑娘没跟咱们说过,这要回去问过姑娘才晓得。”翠竹老实回答。
景兰却问赵四娘,要是现在她们不做饭,让赵四娘帮着做,她做吗?
赵四娘忙点头:“做啊,大小姐要是不嫌弃我做的饭难吃,我就做,只是这柴米油盐要大小姐给钱买的。”
景兰便又问她:“我和翠竹,还有姑娘三人的饭都由你来做,你看,一月这柴米油盐菜的钱要多少?”
赵四娘道:“端看怎么吃,若是每日有鱼有肉,这一月也要五两银子的。若是节省些,十天半月吃一回鱼和肉,也要三两银子的。”
景兰和翠竹听了互看一眼,再看向赵四娘,翠竹皮笑肉不笑地说:“赵娘子,你给我们一月五两银子,我们做饭,每日有鱼有肉,饭管够,你们两夫妻来吃就是。”
“吓!一月五两银子?我跟丘六要吃上一年了!”赵四娘吓了一跳道。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跟丘六两人看守沈家老宅,吃的米是从沈家苏州的田里来,每年收了粮食,严老管事都会给他们两夫妻留下一千斤米。而平时吃的菜也是两夫妻自己种的,沈家老宅后面原先是一片花园,后来荒废了,就被他们开垦出来种菜了。因此,他们两夫妻的米和菜都是不花钱买的,五两银子只用来买柴买油盐,过年过节买点儿鱼和肉吃。
景兰和翠竹这会儿闻言捧着碗笑出了声,赵四娘这才明白过来被两个小丫鬟耍了,不由得脸上辣辣的,叉着腰说她们两个小蹄子奸滑。
“赵娘子你这话可不妥当,为何你让我们一月出五两银子的饭钱就可,我们叫你出五两银子,我们就奸滑了呢?”翠竹敛了笑问。
赵四娘犟嘴道:“我跟我男人是两口人,你们三口。”
“那你们给我们四两也可。”
“……”
景兰拉一拉翠竹,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
她想,毕竟初来乍到,要仰仗这丘六夫妻的地方还多,用不着这就在言语上跟赵四娘杠上。
赵四娘怎么想的,景兰很清楚,那就是想通过给她们做饭,在她们主仆三人身上弄些油水,这是处于赵四娘这样位置的人都会有的想法。只是这个赵四娘太贪了,一开口居然要她们一月出五两银子的生活费。
要知道,在江南的乡间,若是农民,一家四口一年下来只需要二三两银子就可以对付一年。当然农民自己有粮食和蔬菜,二三两银子就买些油盐调料。
要是在城镇,一家四口一个月二两银子买些柴米油盐就能度日了。
在这个时代,百姓们都是常年吃素的,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吃肉,因此二两银子足够一户普通人家的生活费。
就算经常吃鱼吃肉,这生活费往上再添上一两银子,拢共三两银子就足够了。
赵四娘一开口就要五两银子,这也是太贵了,翠竹才会那样说话戏弄她。
此时景兰也吃完饭了,她放下碗筷,对赵四娘笑一笑道:“方才我跟翠竹跟赵娘子说笑,还请娘子不要放在心上。娘子既然想帮我们姑娘做饭,那么我也跟娘子说句实在话,每月三两银子,晚间给我家姑娘做些荤菜,平日每顿两个素菜就行。服侍好了姑娘,少不了你的好,可别忘了,现如今沈家的族长是谁。”
景兰说到最后时,已然加重了口气,她相信,赵四娘听得出来话中的意思。
果然,赵四娘听了景兰的话,脸上现出谄媚的表情,忙点头说:“好,好,就按照姐姐吩咐的做。”
这赵四娘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喊景兰姐姐,景兰也是醉了,不过她知道,人家赵四娘这么喊是尊重她的意思,并不是真把她当姐姐。
景兰点点头,继续道:“那就从明日开始,早上给姑娘还有我跟翠竹送粥菜进来。粥,每人两碗的量,不能太稀,不能太稠。菜一个腌菜,一个新摘的当季青菜,少油少盐。晌午和晚上,炒两个当季的菜。晚上,除了两个炒菜,给姑娘蒸个蛋,或是炒个荤菜,只二两肉就行。明日你送粥菜进来,姑娘就会给你三两银子。还有这一日三餐的时辰,你记住,辰时初,午时正,酉时初。”
赵四娘鸡啄米一样点头,谄笑着说:“好,我记住了。”
景兰想了想又道:“还有这茶水,你也按照这三个吃饭的时辰送进来,待后面的小茶坊找了匠人来砌了灶,就不麻烦你烧水了。”
在景兰跟赵四娘说话的时候,翠竹跑去找了个木盆子出来,倒了灶上大铜壶里的水在里头。
她一边倒水,一边在旁边补充道:“还有这洗漱沐浴的水,也得备下,分早晚,朝食之前,晚饭之后送来。先麻烦赵娘子几日,待到后面的小茶房可以烧水了,就不麻烦赵娘子了。”
赵四娘当然说不麻烦,她会按照两位姐姐说的做。
景兰看了翠竹倒在木盆里的水觉得不够她们主仆三人洗漱的,就又管赵四娘要了个木桶,把剩下的铜壶里的热水都倒干净了,她跟翠竹两个人一人端着一盆热水,一人提着半桶热水去后面绣楼。
她们进屋的时候,看到沈婉正在那里铺床,翠竹见状赶忙把木盆子放下,急道:“姑娘快放下,这些事怎能让你来做呢?”
沈婉回身看向两人,微微一笑道:“我如何不能做?反正闲来无事,早些把床铺好,便能早些歇下。”
翠竹已经奔到沈婉身边从她手里夺过了床单,开始快速地铺床,一边铺还一边解释说她跟景兰给沈婉打热水去了,又跟那赵四娘磨叽了一会儿这才回来晚了。
景兰把装着热水的木桶放下,又去找了巾帕出来放进木盆里,给沈婉拧了帕子擦脸。
她比沈婉矮上一头,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沈婉的额头。
沈婉见她如此费力,也没有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让景兰好擦一些,她似乎很喜欢景兰踮起脚尖服侍她。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景兰第一次服侍她沐浴时候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