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梁吓了一跳:“我手里还有银子……”
“你先拿着。”林雨桐直接塞过去:“用不了就还回来就是了。这求人办事,手里不宽裕,就说不起话。”
余梁没法子,只得接了银票。
林雨桐估摸着,这差事下来,怎么也得三两个月吧,谁知道三五天之后,余梁来了,把银票又还回来了。不光还回来了,还道:“也不知道哪里的运道,才说找人走关系呢,就碰上靖海侯的世子。又言说林大人是他的岳父,咱们也算是姻亲。知道我要办什么事,然后三言两语帮我给安排妥当了。直接去巡防营报道就是了。具体的怎么一个安排还没说!”
靖海侯世子?
闻天方!
看来多出一户跟荣国府关系密切的姓余的人家,到底是引起闻天方的注意了。
林雨桐早知道会被注意到的,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四爷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就一本正经的跟余梁说:“送上门来了,不管想干什么,先接着就是了。”
林雨桐以为,跟闻天方见面,那是很遥远的事。
谁知道这天听姚嫂子跑来说邵华吐了,怕是有孕了。她直接回娘家了,一进大门,跟闻天方走了一个面对面。
此时的闻天方,还很……年轻。
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林雨桐不免怔怔的看了过去。
闻天方跟林雨桐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微微欠身:“这位奶奶先请,失礼了。”他背过身去。
林雨桐看着他背过身的背影,心里还真是有些复杂。她微微的欠身,然后进了内院。站在内院门口,她停下来,又回头去看。
闻天方似有所感的看过来,然后微微皱了眉头,利索的告辞,离开了。
那一瞬间,林雨桐突然就笑了。
很多放不下的,在这一瞬间,竟是放下了。
四爷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自己。不管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可是他……却不能!
自己就站在她的面前,没有逃避,选择跟他对视了。
对视了两次,他还是没有认出来。
他的心里,那个被林如海接回家里的姑娘,才是他心里的人吧。
曾经真的喜欢过,动心过,爱过。可又谁能保证这份感情是不变的呢?
或许,他也曾经执着过。执着找到他曾经的挚爱。可是,悄无声息中,还是有一个人占据了他的心。他真的不知道那个桐桐不是他曾经的妻子吗?
谁知道呢?
找再多的理由证明,什么改变了生活轨迹自然就改变了一个人的性情,这样的话,他或许是安慰自己,或许是不愿意承认那个曾经的妻子没有归来,更或者,他不可否认的,接受了如今的那个桐桐。
难过吗?
不至于。
曾经的那点歉意,在这一刻一下子就消失了。
有些夫妻,连恩爱一辈子都做不到。他们,好歹是恩爱了一辈子。
同行相伴了一段路程之后,走散了。然后,她爱上了别人,他也爱上了别人。是她错了?还是他错了?
其实,都没错。
知道他爱上了别人,并不是有什么执念,林雨桐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她盼着:他也有一个生生世世能叫他牵挂的人,哪怕这个人不是她!
回去之后,她跟四爷把见面的事说了,然后特别坦然的说:“……我注定就是要碰上你的……”
所以,别人都是过客。
四爷摸了摸鼻子,好半晌才问:“……需要安慰吗?”
嗯?
“我就是问,你这算不算是失恋?”以为前任还牢牢的记着你,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不入轮回,可其实呢?人家很快的就爱上了别人。
四爷比较毒舌的道:“说不得是因为你的出现,耽搁了人家找他的命定之人。这才不得不受轮回之苦!”
所以,这都是自己害的?
自己成了那棒打鸳鸯的人了?
林雨桐把榻上的抱枕扔过去: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懒的理他,出去给邵华准备孕期的东西去了。只听她出去的脚步声就知道,她如今的状态,竟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留下四爷在书房里,自己跟自己犯轴。一时想,这闻天方端是可恶,桐桐哪里不好了,叫你能过眼就忘,又稀罕上了别人。一时又想,这样也好,把桐桐的心病就去了。可这一想到闻天方其实是桐桐的一块心病的时候,这又不痛快了,这个人还是这么不讨喜。
结论就是,闻天方是一个讨厌又可恶的人。
下了这个结论了,四爷又鄙夷自己,活了几辈子了,还头一次这么给人下结论。真是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调整了心态,心情又不是很美。安排大舅哥的事,反倒是叫人家给办成了。
几辈子的当皇帝,也没见个像样的情敌出现。好容易出现个情敌,人家的身份还完胜自己。这都是什么运道?
问:情敌地位比自己高怎么办?
答:此时不努力,更待何时?
四爷真得努力了,努力的目标就是:在那个蠢蛋没认出桐桐之前,爬到他的头上。
可那个蠢蛋其实在走出余家大门的时候,就恍惚了一瞬。
然而就是那么一瞬,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世子爷,快回吧。扬州来信了。”
然后这一嗓子,把那一丝别样的感觉全都冲没了。
更不知道,他以后会遇到一个莫名其妙,偏又怎么都无法交好的‘政敌’。而这个‘政敌’,此时还在书房里,看历年的科举考题和范文呢。
二月就是童生试,四爷准备下场了。
考试得写父辈祖辈的姓名履历,若是三代都在京城,那这籍贯就算是在京城。若不然,就得回祖籍去考,坚决杜绝冒籍的事。
那正好,不用回金陵。
出了正月,报名之前,四爷又去一趟贾敬那里。给了贾敬两颗桐桐炼制的丹药。说了要下场的事。
贾敬看着带着‘丹晕’的丹药,又专门叫人给贾珍捎话。说那些琐碎的事,族里要给办好,不准拦着。
“这不准拦着是个什么典故?”林雨桐就问四爷。
四爷轻笑:“文字辈,除了比贾政大的贾敬,剩下的就贾政一个正经的念书人。”还没考出来。
林雨桐就皱眉,冷笑一声就不再言语了。怪不得四爷把跟贾敬的关系维持的这么好,原来是防着这个呢。
如今‘玉’字辈,就出了个贾珠,下来就是宝玉了。贾环也不是没天赋,那不是被王夫人拉着抄经书呢吗?
这样的事,是偶然还是必然,很不好说。
但族里的男儿一个出息的没有,它不败,谁败?
第1332章 重归来路(10)三合一
那边一句话,这些琐事是吩咐下来就能办的。但有些事,不是吩咐一声就行的。
比如,这保举人。又得是同乡,又得要秀才的。
这些琐事,就得四爷自己去处理了。当然了,贾政那客卿,也不乏秀才之类有功名的人。但能入贾政的门做客卿,人品上,四爷就先信不过。更不愿意跟这些人有太多的牵扯。
后来山子野介绍了几位致仕的老翰林,林雨桐给准备了大礼,然后四爷亲自登门,才把这事给办完了。
林雨桐又把这些翰林的家世记在本子上,又另外叫人打听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列为要来往的这么一拨人。
而贾敬那边的话传过去,贾珍表示知道了。要族里出具的东西都给送来了,但是从来没有当一回事去。那科举是那么好考的吗?贾珩读了几年书,这谁不知道啊?
也就是一年来开窍了,以前也没见比谁高明到哪里去。
因此就说了一声知道了,连跟别人提都没提一句。
林雨桐等了好几天,以为那边知道了,肯定要动问的。她如今也知道贾母和王夫人对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是为的什么了,那不过都是四爷找了张道士,张道士现编的鬼话罢了。偏偏那边认了真。
所以说,这事有利有弊。当时是解了一时之困了,可是如今带来的后遗症就是,那边显然没想着要跟自己疏远。如今四爷要是出头,林雨桐就担心,那婆媳俩会不会担心自己来了这边,反倒是给这边带来了气运。
她这么问四爷,四爷也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当时那种处境,不做这种选择也不行。况且这个张道人说什么,却全然不能由人控制。所以,四爷想出来的补救办法就是贾敬。贾母再如何,要是贾敬认真了,贾母哪怕是长辈,也得避着点贾敬。
这便是制约。
但有时候求人到底不如求己,顾虑是顾虑,也觉得麻烦的不行,但完全说不上是惧怕。不过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
于是,真真就等着那边贾母叫自己过去问话呢。可几天下来,到了等来了那边三拨人。第一拨是宝玉打发人来问,这边还有果子露没有,他应承了秦钟了,要是有的话,匀给他一瓶。林雨桐给了三瓶把人给打发了。第二拨是黛玉并三春打发来的人,央求她给带些外面的小玩意进去,嫌弃小厮买的不雅致。这个也好办,又把自己做的脂粉之类的递进去,之前她们都说比外面买来的茉莉粉蔷薇硝好用。第三拨是王熙凤叫人送了许多的花卉苗木来,说是能弄出新鲜的花儿样子,千万别忘了给她送进去。林雨桐也都接了,要不是王熙凤,她要这些花木还得现找去,更是少不了一笔开销。送来了正好,都用的上。
一拨一拨的把人打发了,这四爷的考试就在跟前了,别说叫过去问了,就连一声客气的问话都没有。
这可不是她们办事的风格,只能说,她们压根就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不知道四爷和林雨桐就更不会声张了。
于是这事,就只有自家和余梁两口子知道。坚决的守口如瓶,谁都不言语。
考试的日子到了,余梁一早过来接四爷,亲自送亲自接。家里有贾瑕,但是贾瑕的年纪小,还不当用呢。
四爷就问了他当差的事,意思是刚去,别耽搁他的正事。
余梁就道:“安排了一个从八品的司库。像我这样的司库一共就九人。肥差轮不到咱,给咱咱也不敢要。主管的库房只要放置退下来的破旧的铠甲武器,多是些不敢卖完的破铜烂铁,拢共也不值二十两银子的家当……”
意思就是,哪怕是全都丢了,烧了,没了。也没什么大事,一是赔得起,二是不怕沾染上祸事。
林雨桐就看余梁,按道理闻天方都亲自上门了,哪怕是为了试探上门的,但也不该只安排这么一个职位才是。
余梁还以为是桐桐觉得这个官不体面,就笑:“咱也不是靠着这个挣银子的。咱自有来钱的道儿。只不过是想换个门庭,自己能立的住。因此,这个官是我自己求的。不要求显赫,但要的是不能出了差错。”
哪怕不能显贵,但绝对不沾染祸事。
以现在这种无根无基的人来说,这种办法是最稳妥的办法。走一步算一步,进了这个圈子,慢慢的看,好好的学,再想钻营,反而是容易的多。
林雨桐真觉得那余鉴脑子有毛病,那后娶的老婆得多好,才放着这么聪明的嫡长子不要。这有些男人真是,别人的女人真就比亲骨肉还好?
不管活了多久,都想不明白某些男人这种奇葩的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