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都有的人家,人家凭啥看上咱?”生子这么怼了一句。
当着孩子的面怼了当妈的,当妈的立马反击,拿着床上的枕头就扔过去,“我教育孩子,你少插嘴。人家凭啥就看不上咱了?你看村头老李家,人家那儿子,也是中专毕业,找的对象家里是开药厂的。房子别墅好些套,结婚送了好车还不算,还给姑爷钱叫给老家盖房子,你看人家那屋子修的,跟城里的小别墅似的……”
郭云就笑:“那你咋不说那姑娘长的呢,一米四都不到,体重一百六七都不止。自己个走路都费劲。娶回这么一个,钱是有了,就不怕将来孩子有毛病……”
“有啥毛病……有毛病?”当妈的彻底怒了,“你们爷俩就有毛病。我是说一定得找一个那样的吗?我就是说,咱不挑拣人样,五官端正就行了呗,对不对?儿子啊,你得知道。你要是自己没点本事,就得付出点代价的。好日子不会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知道不?”说着说着,眼泪也就下来了,“你爸窝窝囊囊的,一辈子也没啥出息。跟你二姑在一个娘肚子呆了八个月,那点灵性劲,全叫你二姑给占了。他也就是有个有本事的姐,有本事的姐还嫁了个有本事的姐夫。要不然,咱家的日子更难过。我早说了,跟你大姑二姑走的亲近些,他就死倔着,就是不来,说是打搅你二姑。亲姐弟,打搅啥啊?你看清平……也是,清平是自己考出来的。但你看清平那女婿,听说毕业了就在京城。我就不信你二姑没给安排。咱这回就算是不听你二姑的,回头妈跟你二姑说去,她也不会恼了咱。妈跟你说的道理就是,这家里要是有上一门亲近的亲戚当官,那真是能鸡犬升天。”乱七八糟的,她都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最后还是总结到:“……就是想告诉你,这过日子,天长日久的,多个能帮的上忙的帮手,比多个拉后腿的强。”
总之,她就是坚持她的道理。
然后过来跟林雨桐说这事的时候,又是另一套说辞,“……都说有本事凭本事,有关系凭关系。他真是本事不济,不凭关系还能怎么办?再加上他那性子,找工作,就得找个一劳永逸的,啥心都不操,人家说干啥就干啥。按月拿点工资,家里也不指着他什么,自己把自己管了就行了。”
意思是比较认同林玉健给的安排。
但是估摸着林玉健那个安排顺利不了。组织部下了几次文件了,对公务员考核标准相对来说一次比一次更严。一旦查出有违规的事情,啥都不说了,从上到下,都得负起连带的责任。
因此,林玉健过来见生子两口子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景区的收费处,冬暖夏凉,工作环境挺好的。”
只说是收费处收费的,别的却没说。
也就是真送进去了,就是合同工。
林雨桐上班去了,没在当场。林玉健那么说了,生子两口子对这些是真不熟悉,一说收费的,就想起路政收费,就想起银行柜台前坐着的手里过钱的。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一种收钱的就是商场和超市那些收银员。
性质有啥太大的区别吗?
等林雨桐下班回来,生子那边来电话了,很高兴,说是大哥那边给孩子安排好了,在西山景区,吃食堂,住宿舍,条件好的不得了。
你看他这事给办的,这也就是亲弟弟,计较都没法计较。
完了林玉健又打电话过来,“我也就是随口问了生子一句,说这边有个活能暂时干一干,问他那边有啥想法没有。结果两口子还真有这个意向。有些话我不好说……说了,还当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有意推脱……其实孩子还小,现在学点什么还来得及……”
你看!
人家的话风是这样的。
那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给人家说话的时候,那就是斩钉截铁,孩子送来了,你就别管了,我给你安排妥当。到了林玉健这里呢,他是想当好人的,但是话却留的是活扣。安排不了编制又怎么样,人家答应你了?是你觉得人家那么安排肯定就是有编制的。
放在以前,林玉健给他那些侄子侄女安排工作的时候,是这么办事的吗?
不是!
那是不用人家爹妈说,他就得想的妥妥当当了。
你说如今这安排,不上不下的,还是两口同意了的,这叫林雨桐怎么处理?他真是为了孩子好的,结果人家当妈的不认同。这生子要是一起出生,一起长大关系特别深厚的弟弟,林雨桐就能叫来骂他一狗血淋头。但那话是怎么说的?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彼此都觉得差了一层。生子不来找,是不想麻烦,但何尝又不是觉得情分没到那份上。要不是孩子的事,也还真就不会来。
但送这两口子走的时候,林雨桐还是说了:“……既然你们愿意,就叫孩子先这么干着。等以后,要是有啥新想法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意思是,该管我还是会管。
生子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这边没听姐姐的安排,可回家之后呢,又因为这事跟林家有了瓜葛。
他媳妇是无所谓的态度嘛,对林家没那么深的厌恶。但是生子对林家是有心结的。而如今又偏偏受了林家的恩惠了,这心里就不得劲。
果不其然,没几天英子就来电话了,跟林雨桐说林家成叫人找生子了,要认生子。
这回,生子咋拒绝?
用人家的时候,就知道认本家的大哥了。不用人家的时候,这亲爹都不认了。
原本占理的事,马上就成了不占理了。
家里的妈是养母,结果林家打发人说了要认的意思,这老太太当即就病了。说生子是忘恩负义,养了一场也没养熟,还是要认亲爹。
林家呢,等不到人来,连林玉康两口子都说:“生子这人不行,用大哥的时候知道大哥是大哥,咋就不想想家里还有二哥,还有爸爸兄弟呢……”
都找英子诉苦呢,叫英子说说生子,事不是这么办的。
英子该咋说?能咋说?用了人家也确实是用了,她气的在电话里骂生子,“……你是不是傻,你亲姐姐还能害了孩子?你就是啥也不言语,把孩子给你姐往那一扔,你看你姐会不会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她到了如今那个份上了,能图你啥?你又能给她啥好处?这不就是一个爹妈生的,从同一个肚子里蹦跶出来的?咱再有啥亲人?就一个我一个你。你都信不过你姐,你还能信的过谁?林玉健?他跟咱隔得远着呢。跟咱来往,那是你二姐出息了。不是看在你我的面子上。他那人情是好用的?看!找来了吧。林家那是多大一个坑!现在认了,林家成那里你是管还是不管?到时候林玉奇忙不过来了,把林家成往你家一扔,你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媳妇那脾气能伺候?你家里还有个妈呢。人家把你养那么大,你能那么戳人家的心吗?你说你这都干的是啥事。”
生子本来就言语笨拙,这会子被说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媳妇在边上听着,脸上也有些讪讪的。
英子在电话里跟林雨桐学这事,完了就说:“……我知道他媳妇肯定在边上听着呢,我就说了。就是说给她听的。她是聪明,就是聪明的有些过头了。会算计,但也不看看算计到谁身上去。心里计较的明明白白的,这次咋不能耐了?”说完这两口子,又说林玉健,“……盐里没他醋里没他,他出来搅和啥呢?你要是伸手了,那就给安排好得了。这还算是承你的情,就算是跟林家拉扯上,那这咱为了自己的孩子,受这点麻烦就受这点麻烦吧。原也是应该的。我怎么听清平那意思,安排的并不妥当。还是个合同工?一个月八百块钱。你说一大小伙子,在哪里挣不来这八百块?生子两口子不知道外面的事,大哥敢说一句不知道?结果这安排,还叫家里知道了,然后理直气壮的找生子去了。他现在是咋想的?”
林玉健也恼着呢,这事办的不顺利是他没想到的。再加上家里老婆孩子都不叫掺和,他当时给生子打了电话其实就已经后悔了。结果跟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说了那么几句,就叫他把心放宽,外面还有个亲孙子呢,虽然姓郭,但一看就是林家的种。高高大大的,长的特别好。
真就是安慰老人的话,结果被安慰的这个老人不按照常理出牌,找了林玉康来,叫他找人帮着说合,要认回生子。
然后事情就脱离掌控了。
他又赶紧给林雨桐打电话:“我说爸爸了,他现在是老了,真糊涂了。”又一再说,认回生子,绝对不是他的意思。
林大嫂在一边冷笑,跟熙熙说,“你爸被你奶给教的,心理病态。好像不管兄弟姐妹的事,他就活的没价值。”
熙熙一向是不怎么爱搭理她爸,如今正办出国的手续呢。元月份就去美国,念了大学看情况,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至于自家爸爸,想跟着去就去,不想跟着去,就呆着吧。
这件事本不是一件大事,却搅和的几家不得安宁。
生子到底是扛不住舆论的压力,瞒着家里的养母,带着东西登了一次林家的门,见了林家成一面。
至于说父子两人说啥了,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今年的雪在进入十一月份之后,如期而至。
林雨桐给四爷收拾行李,他得下各省,检查公务员审核那套程序的执行情况。年前估计都会忙活这事。
如今出行,比以前就方便很多了。又是这样的身份,基本是不会受委屈的。
林雨桐收拾衣服收拾了好几套,这南北地域跨度大,去北边得零下几十度,去南边又温暖如春。
清远就特别羡慕他爸:“能出去转转,还是公费。太美了!”
说的跟他爸就是出去玩似的。
他现在高三了,作为一只高三狗,别说出去玩了,就是花几分钟想想,都是一种罪过。
小时候还能请假跟着爸爸出去转转的,现在是真不行了。
清宁帮着收拾领带这些东西,还凉凉说她妈:“您可得看紧我爸我跟你说,你看我爸现在……看起来多年轻,还身居高位,这长相,这气质,这魅力……不是我说,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不当正室也都上赶着呢……”
这都是啥熊孩子。
去去去,边去!
林雨桐觉得自身就很有威慑力,一般真没哪个女人有胆子敢觊觎自己的男人。
但是呢,这世上总有几个例外的。
比如四爷一上飞机,落座之后,边上就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小声问金部长好。
四爷浅淡的点点头,就扭脸严厉的看了秘书一眼,秘书忙道:“是宣传部门安排的。”
领导下去视察,除了带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再带的就是宣传部门给安排的,电视电台报纸的记者。拍照片、录像等等,这些都是要跟上的。
这也是有一定的章程的。
但安排在边上,这绝对是下面的人给安排的。有些人就是这么拍马屁的嘛。男领导身边安排个年轻的女同志,叫领导保持身心愉悦。
四爷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然后在飞机起飞之前,就起身,跑到办公厅主任和干部监管局的一位副局中间坐了,“咱三个开个小会……”
秘书心说:这谁啊?拍到马腿上去了。把金部长逼的换座位了。
他看了那位面色自若的姑娘一眼,有些眼熟,然后想起来了,这位好像还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叫什么来着?
新闻类节目的主持人没几个是记得住名字的。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这事,送走四爷的第二天,她也准备出差了。
这一趟是往蒙省去,为的是奶制品的卫生和安全。
然后清远就比较懵圈,家里就剩下他了。他还是一个高三生呢。
咋弄呢?
清宁还在实验室,她那实验,有时候一两天就回来了,有时候进去十天半月的你都找不到人。
最后还是清平说:“没事,晚上我回家去。”
徐强就得天天去接,然后把她送回这边。清远得上晚自习嘛,清平回来就做晚饭,等清远回来吃了饭,然后看他的作业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有。等清远睡了,她才睡觉。
林雨桐肯定也不放心,天天晚上给家里打电话,清远一再保证,挺好的,真挺好的,她才挂了电话。
她那边忙着视察牧场,然后跟牧民开座谈会。
得闲了,又单独见了严厉。这个就比较私人性质,严厉过来的时候带着史可。
史可不免问起清宁,“还说叫她国庆的时候过来玩,到现在都没见人。”
“她比我跟她爸都忙,守在实验室,一守就是好些天。”她无奈的笑,“有什么办法呢?眨眼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正事了。”
史可也就提几句,然后就不言语了,只给两人倒茶。
知道这两人是有话要说。
林雨桐就说:“……把好食品安全这一关,你就是大功一件……什么事都有改过的机会,只这事一旦错了,出了人命了,别说你的官帽子,就是我也只有引咎辞职这一条道走了……所以,只管大刀阔斧的干……出了事我顶着……”
从林雨桐这里出来,史可就苦笑:“以前就觉得她能干,没想到她现在能干到这份上。”
严厉就说:“有几个男人比她能干?你见过哪个领导给下面布置任务,会说这种‘出了事我顶着’的话。”
所以,她就敢说‘大刀阔斧的干’,一般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咱知道啊。下面真整顿起来,从上到下不知道要牵扯进去多少人。
真成了官场绞肉机了。
“绞肉机?”清平看了看箱子,“你买这个干什么?”
徐强看她:“你不是说给清远包饺子吗?你又嫌弃外面卖的肉馅不好,那干脆回来自己绞。剁起来太费劲。”
但自己剁的肉馅更香。
不过这话还是没说,买了就买了吧,绞出来的肉是小颗粒,不是那种很黏的肉沫儿。
徐强任命的撸袖子,帮着再加工。剁了小半个小时,清平这才满意了,“在哪买的,回去给店里也买一个。”
是说老家的平安饭庄,开饭馆的,啥都自己切,特别累人。
徐强就说:“我去订,不用你管。”然后才小声凑到她耳边说,“下回跟我回去吧,我也想吃饺子了。”
打主意不是打了一天了,上次说的好好的,说‘下个星期就回来’,结果呢?叫她给躲了个彻底。不上套了,出来见面行,看电影下馆子压马路都行。可一说回去,可警醒了。想在车里多呆会,她都不干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清平瞪他,正要说话呢,门锁响了。
见清宁跟霜打了似的回来,进门甩了鞋,朝两人摆摆手,“别搭理我,实在太累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别叫清远吵我,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