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家长们陆陆续续的就来齐了。
家长孩子把教室挤的满满当当的。哪怕都是低语声,也嗡嗡的喧腾的厉害。
耳边有孩子抱怨家长来穿的是工服没回家换衣裳的,有的说妈,你怎么没把手洗干净。
屁大点的孩子,都好面子的很。
看得出来,一个班就这几十号学生,但只看穿着打扮,就能看的出来,贫富的差距已经显露出来了。
像是清宁,如今穿的一水都是运动服。粉红色的、鹅黄色的,淡绿色的、果绿色的、一季总有四五身衣裳替换。白色的运动鞋,洗完了用卫生纸裹着,再刷一层鞋粉,一准瞧着干净。袜子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有的孩子穿的相对就‘脏’一些。这个脏不是指孩子脏,而是衣服因为下水洗的次数多,不管是样子还是颜色,瞧着都不好看了。说到底,就是没几件换洗的。一周这一身衣裳,周末洗了再穿。运动服里面冬天套棉袄,春秋套秋衣,再热单穿,更热把袖子码起来到胳膊肘子,还能当短袖穿两天。
林雨桐眼神大致上扫了一遍,带着大队长小队长袖章的,大半都是看着家境还不错的孩子。
清宁这属于半年一跳级的,班干部的事,没她的份。
老师一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开家长会嘛,大场合都是以表扬为主。夸这个夸那个,等到结束了,才单独跟每个家长告状的。
清宁这情况,林雨桐并不觉得有单独询问老师的必要。但要不搭理老师就这么走了,又显得不尊重。还得排队等着,等着轮到自己的时候。
果然,老师还是老生常谈,劝林雨桐:“……不要拔苗助长,孩子是聪明,但是还是得打好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是大事情。孩子小,不要着急嘛。放缓步子,学扎实了,对不对?”
对!老师说的都对!
林雨桐和四爷就是这么想的,等小学毕业了,从初中到高中,就没打算再叫她跳级了。一步一步来吧。到时候加上奥赛一类的,她自己也轻松不了。
不过老师说了,她除了表示感谢,也不能反驳。
估计在这些老师心里,自己和四爷这样的家长,也是够奇葩的。
家长会开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四点,想走的就能走了。这对孩子们是个好消息,能早放学一会都是好事。
林雨桐手里拎着孩子的书包,清宁在后面跟着,母女俩从楼梯上往下走呢。
就听见下面喧哗了起来。
“……你个臭女人,就这样还为人师表呢!臭不要脸的婊子,勾搭人家男人你还有理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清宁低声道:“小琴姨吧。”
是苏小琴,这是闹到学校来了。
哎呦!这事就不能闹。一闹准坏事!
林雨桐快步往楼下走,手里牵着清宁。听到有热闹看,不管是家长还是学生的,都往出涌呢。就怕挤到孩子。
一二三年级在一楼,四五六年级在二楼。
这陈晨老师是三年级的班主任老师,该是在一层的。
好容易从楼下下来了,三年级的教室门口已经被挤的水泄不通了。
把清宁打发到寄存车子的地方,“你先过去等着,我去瞧瞧……”
清宁想去看热闹呢,被老妈一瞪眼,只得接了车钥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林雨桐挤进去,见苏小琴摁着陈晨扒衣服。边上站着苏家的几个人,苏小琴的妈还有她的嫂子们。
“让你不要脸,让你搞破鞋!”苏小琴那真是一巴掌一巴掌的往陈晨的脸上打,“都过来看看,你们把孩子交给啥样的老师教的。这样是咋当上老师的,睡上来吧。”
话说的特别难听。
学校的男老师上前想拉架,她就说人家跟陈晨有一腿。有女老师上前,这些女老师加在一起也没她一个人劲大,把人家踢开还说她们,“别傻子一样还护着她……你们咋知道她没睡你们男人……”
这个彪悍劲啊!
林雨桐看的心酸的不行。印象里的苏小琴还是那个憨憨的妹子,吃鸡蛋都知道偷着给自己藏半个的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她想过去,想告诉她,咱不这么折磨自己了。一个男人而已,他爱上哪就上哪去。何苦把自己豁出去,生生的糟践自己呢。
可脚下就是动不了。这要是不叫人把这口气给撒出来,心里得多憋屈的慌啊。
她就那么站在一边,有意的拦住几个想上前的老师。
等到骂累了,也打累了,苏小琴坐在陈晨的身上哇的一嗓子哭出来了,林雨桐这才上前,拉起苏小琴就走。
再不走,警察就来了。
再给逮进去说话,又少不了一道手续。
苏家跟小老太以前住的院子,就隔着一家。亲近的很的关系,也都不避嫌,林雨桐直接将人给带回家里。
小琴妈拉着小老太就哭啊:“婶子啊,你说这造的啥孽哟!”
小老太就叹气:“你也是!孩子压不住脾气,你怎么也由着。要想好好过下去,就不该闹。”这一闹,啥都闹都明面上了,影响多坏啊。这就算将来没有受贿那一码事,只这事也够把他打到谷底了。
你说这两口在一起,这以后的日子该咋过?
一对怨偶!
要是没想着叫孩子离婚,这口气就得咽下,以后是黑不提白不提,权当是没有这码事。柳成在咱小琴跟前他是理亏的,小琴的日子以后才好过些。
如今呢?
咋办?
离婚?离了之后呢?能找到像是柳成这样,各方面都拿的出手的女婿不?况且还带着个孩子。孩子多可怜呐。
不离婚?不离这日子咋过,柳成能给小琴好脸色看?这次的事本来主要是他奶和他妈的错,这两人他都怪不成,怪了又能拿这两人咋样?说到底,还是得迁怒到小琴身上。
左也难,右也难。
现实问题是,要是离婚了,小琴就得回乡下去。回去种地去,再找个种地的庄稼汉。不管是物质条件还是其他,都不能跟柳成比的。
所以,小老太就觉得,这么冲动的闹,并不是理智的做法。
就算是过不成了,也不该闹。得把这一茬事结束了,叫柳成想办法把小琴安排到县城有工作了,再闹也不迟。
这不管是对小琴还是对孩子,都是好的。
小琴妈就说:“离!离了!不过了!这过日子,过的到底是人。不管是辛苦也好,艰难也罢,这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啥都强。你说跟着这柳成吧,如今闹成这样,有了外心的男人,要来干啥?离了!孩子我跟她爸帮着养都行。不叫我闺女过着憋屈日子。”
林雨桐倒是对小琴妈的话赞成的很,过不下去了就不过了,以后这世道越来越好,怎么就不能养活孩子了?
苏小琴却摇头:“不离婚!凭啥离婚!我就是要耗着,看她柳成有啥脸跟我闹!”
气头上呢!啥话也听不进去。
直到过了五一,柳成才被放出来。他确实是没收不该收的东西,也没进行违规的操作。但是吧,私生活方面,他喊冤枉,但陈晨不松口,非说跟柳成有很亲密的关系。这种事没谁能证明清白,你自己的老婆都不信你是清白的,谁能信你?
于是,很快的,他的工作就调整了。从秘书处调到了老干局。
这个调动不得不说够狠的。要是没其他路子,这辈子他算是就这么搭进去。
苏小琴不想离,但柳成的态度很坚决——离!
对柳成而言,情况已经到了最坏了,还能坏到哪里去。这最后这一刀,可以说是自己老婆给捅的。
“我跟你说过,我跟那谁真没什么?”柳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是妈接孩子的时候,她跟妈搭上话了。妈那人你知道的,心里的小算计不少……这陈晨呢,故意靠近我,就是叫我觉得她捏着我的把柄呢。她不想在学校干了,想调到文化局或是教育局,哪怕是借调也行。我跟她的接触,就是收拾妈惹来的乱摊子。是!你整天说我是官迷!我是官迷!为了当官,儿子都能不生!我为啥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咱俩虽说不像是老四跟桐似的,算是青梅竹马,但这也是一个村一块玩大的。我是啥性子的人,你该知道。你咋就能信呢。你看你把这事给整的。小琴啊,要是老四跟我易地而处,你觉得桐会怎么做?”
四哥就不会干叫桐误会的事!
苏小琴抹了一把眼泪,“到现在,你还只觉得是我错了?”
“没有!”柳成深吸一口气,“我没觉得是你错了!我肯定也有错!我家这事,换个媳妇来未必有你做的好,我奶我妈我姐,都不是好相与的,我知道!你跟着我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可是你说,咱两这日子怎么往下过?你看见我奶我妈就来气,我奶我妈呢又觉得你搅和了我的前程,你们搁在一个家里,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这些都撇开不谈,小琴啊,说真心话,你不怎么适合当一个贤内助。”想起来就觉得累的慌,这个媳妇除了能收拾家务,照顾孩子,负责一日三餐,别的都干不了。不能哄长辈,不能出门交际,要作为一个农村的小媳妇,她合格。甚至谁家有这样的媳妇得烧高香,但是搁在自家,这媳妇也叫他觉得累。
当初为啥买了这一片宅基地自家盖房呢?就是因为小琴住在筒子楼跟周围自己的同事却处不来。看不惯人家的媳妇画口红,嘀咕人家是狐狸精。看不惯女同事跟男同事一块玩笑,人家都不敢到自家这边来坐坐。
再住下去,迟早得打起来,这才搬了家了。
可如今闹出这一出来……真的!换个有素质有见识明白外面的事该咋处理的女人,这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偏偏的,自家媳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处理事情的办法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和泼妇骂街,没别的。
如今呢,自己算是整个县城的笑话。所有的努力全都搭进去了。自己往后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才能挽回一二。
如果这个婚姻继续下去,真不知道苏小琴还会干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来。
“我不离!”苏小琴将眼泪擦了,“你想趁机甩开我们跟那狐狸精在一块,你做梦!”
柳成闭了闭眼睛,“苏小琴啊,你能用用脑子吗?我这个时候再要找那女人,这不就是啥都承认了?我疯了才这个时候去找她!这是找死呢!”
苏小琴一下子蹦起来,“看!你承认了吧!这个时候不能去,是你不敢去!不是说你俩就没关系!”
这不是重点!
怎么就觉得说话这么费劲呢。感觉两人的思维完全都不在一条线上。
柳成松了松领口,“你看!我说啥你找不到重点。你说啥,我完全都没兴趣。咱俩这日子过的,你觉得有意思?”
“你之前咋不说没意思呢?”苏小琴揪住陈晨这事不放,“没那女人之前,你咋不说没意思呢?再有,结婚前,你咋不说没意思呢?这会子嫌弃跟我没话说了?”
话题又绕回原点了,完全不明白陈晨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两人的婚姻关系存在问题。
“行行行!”。柳成举手投降,“我跟你说不明白,咱们找个能说明白的人去。”
于是,林雨桐和四爷都睡了,又被叫门声给吵醒,接待了这两口子。
孩子睡的迷迷糊糊的被抱来了。林雨桐接过去送到小老太那屋去了。这才出来跟这两人说话。
四爷给两人倒了热水,又给柳成递了烟,见林雨桐过来了,就把沙发上的小毯子递过去叫林雨桐披上,半夜还是有些冷的。
四个人跟两个阵营似的,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
林雨桐把毯子裹严实了,这才问苏小琴,“这是咋了?吵架了?”
“柳成这王八蛋要跟我离婚。”苏小琴说着,就醒了一下鼻涕。
林雨桐赶紧递了卫生纸过去,“离就离吧。你年轻漂亮,再找一个好的。”
“啥好的?”苏小琴擦了擦鼻涕,“跟他的时候是黄花大闺女,如今连孩子都生了,也都三十岁的人了,我凭啥要离婚?他拿啥赔我?”
你是黄花大闺女,我也是没经人事的小伙子,谁也没吃亏!
这话柳成只敢想想,到底没说不合适的话,只对苏小琴道:“那你说要咋赔,以后的工资给你一半养孩子,现在家里的存款,如今的房子都归你。这还不成?”
光杆子出门了,还要怎么的!
“不成!”苏小琴瞪了柳成一眼,“我就是不想叫你太舒坦,想叫那个狐狸精名正言顺,你做梦!”
“看!又来了!”柳成跟四爷和林雨桐道,“真跟那女人没半点干系,说起来这事的根子在我妈身上。麻烦是我妈惹来的,小琴只是处置不当,没别的过错。但这处置不当,说明啥?说明她真的不适合我老婆这一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