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林长亘的身子支撑不住,手却揽着母女两人没有撒手,“爹……爹对不住你娘……你对你娘好点……”说着,似乎又笑了一下,“柔儿……还记得……二丫头刚出生……那天晚上吗?你累坏了……可就是抱着……闺女……不撒手……那天晚上……我就躺在你们身边……咱们……像现在……现在这样……将闺女搂在……咱们中间……那时候……我想……闺女要是……要是永远长不大……不大该多好……我能那样……守你们……一辈子……你都还记得吗……反正这些年……我忘不了……”
甘氏的脸贴在林雨桐的胸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记得……记得……”跟林长亘的恩恩怨怨,这一刻在心里都消散了。只余下那个夜里,头挨着头,脸贴着脸的一家三口。
林长亘口里的血不停的涌出来,顺着林雨桐的肩头,掉落在甘氏的脸上。他好似又笑了:“别恨我了……柔儿……二丫头……叫一声爹爹……好不好?”
林雨桐压下哽咽之声:“爹……爹……”
“爹……求你件事……”林长亘喘着粗气,不等林雨桐说话,他就道:“林家人脉单薄……将元哥儿过继……到林家……”
林雨桐马上明白了,元哥儿的祖父父亲谋反,再加上林雨枝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这孩子想要顺利长大,不容易。林长亘这是心里对拿亲闺女亲外孙做人质的事,对林雨枝和元哥儿心有歉疚。想用这样的方式,叫这母子俩脱罪,能留下一条性命来。
林雨桐点点头:“我答应……我答应……”
林长亘的头垂在林雨桐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耳边没有热气传来,林雨桐知道,林长亘这是去了。她松开抱着甘氏的手,反抓住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一撒手的林长亘的手,然后拉扯着,不叫人倒下去,这才慢慢的转身。就见林长亘的后背被射的如同刺猬。
“爹……爹……”林雨桐扶着林长亘的尸体斜靠在一边。这才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
甘氏坐在龙椅上,偏着头看向早已经没有了声息的林长亘,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雨桐回过头,看向大殿里的时候,就见四爷已经来了。他的衣袍上带着血,显然在宫外,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还没来得及跟四爷说话,她就感觉到大殿里隐隐不对的气氛。
甘氏冷笑一声:“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些刚才支持你的人,如今又跑去抱驸马的大腿了。在你和驸马之间,他们选择了驸马。”
林雨桐朝郭常和看去,之后又看向一边的靖安侯,从眼神上看,很容易判别他们到底更愿意臣服于谁。她突然之间觉得非常可笑。不管别人怎么看,对于自己和四爷而言,谁上位根本没有差别。但是满朝的大臣不这么看,甘氏不这么看!
四爷朝林雨桐摇摇头,告诉她自己没有受伤。然后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扭头看向金成全:“二叔,是你杀了我父亲?”
金成全的心里突然有些颤栗之感,他点点头:“是!是我杀了你父亲。”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四爷说着,就看向林雨桐。对于林雨桐而言,金成全也是杀父仇人。
金成全朝四周的影卫看了一眼,又看向满大殿的大臣,这才道:“你想杀我,不难!可我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这就是要挟了。刀剑无眼,这满大殿有几个有自保之力?
四爷点点头,好似也认可他的说法。他笑了一下,却转移话题道:“二叔上次出京的时候,我恰好打发人去江南办事。江南好啊!在江南或许还能遇到故人。那些人我叮嘱过了,叫他们有什么难处就找三哥帮忙。您知道的,我跟三哥要比跟大哥的关系亲近。”
金成全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虽然自己叮嘱过儿子不要将行踪告诉任何人,但他不敢肯定他会不会也瞒着老四。事实上,从小到大,这兄弟俩关系是极为亲密的。他的脸色变幻不停,半晌,才抬起手,对四周的影卫比划了一个手势。
就见这些人瞬间收起兵器,快速的撤了出去。
林雨桐看见四爷的眼神朝门口看了一眼,那里站着的一个缩头搭脑的太监,也跟着悄无声息的出去了。她知道,这些影卫一个也活不了。他们虽然被训练的不错,但跟潜伏在宫里的暗卫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这大殿里,潜伏着的暗卫就有十多个。这也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慌的原因。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叫人知道他们能调动暗卫。林长亘的事……实在是一个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冲过来。要不然……
她勉强收起思绪,看向金成全。金成全手里的刀转了又转,才对四爷道:“你跟老三关系最好,他什么性子,你知道的。这件事跟他无关……”
“他是我三哥。”四爷说了这么一句。这就是跟金成全保证,他不会难为金守礼。
金成全回头看了一眼金成安的尸体,摇头笑了笑,“你没赢,我也没输!”说着,就将手里的刀举了起来,猛地往脖子上一抹,鲜血往下飚,人却往下倒。
转眼,大殿里就清净了。
林雨桐舒了一口气,忙问道:“外面如何了?”
“五城兵马司的叛乱已经平了。”四爷朝林雨桐的方向走过去,“禁卫军护卫皇城不利,如今已经暂时收缴兵器,令其回营反省了。如今京城内外,由御林军驻防。”
林雨桐点点头,如此,不管是谁,都翻不起大浪了。
甘氏坐在龙椅上,看着对驸马满心信任的林雨桐,突然道:“怎么?你觉得这就完了?谨国公府从根子上就长了反骨的。兄弟父子齐上阵了。父亲杀了儿子,弟弟杀了哥哥,侄儿又逼死了叔叔,好不热闹?如今呢?如今是不是轮到了丈夫要杀了妻子呢?”说着,就猛地拍了一下手。
就见大殿的房梁屋顶上,垂下一条条绳索,然后几十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
林雨桐诧异的朝甘氏看了一眼,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将最后的底牌亮出来。
甘氏起身,一把将林雨桐拉在她的身后,她挡在林雨桐的前面,看向四爷:“朕的女儿傻!但朕不傻!想既得了人,又得了江山,这样的美事,你得问朕答应不答应?”
四爷先是皱眉,然后见她紧紧的将林雨桐护在身后,眉头又松了几分,“那您想怎么?”
甘氏冷笑一声:“御林军虽是你调来了的,但若是叫他们对付云隐,他们也不会做。所以,你并不占优势。而如今,这大殿里都是我的人,如此一比较,你就占了弱势。”
四爷却笑了,他要一拍手。只见转瞬间,这大殿里伺候的宫人,还有十几个武将,都站了出来。
甘氏的面色一变,低声道:“暗卫?”
“如今,就又是平手了。”四爷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看向甘氏,好似在等她判决。
甘氏的面色数变,“是啊!没有输赢。”说着,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慢慢的,就只剩下一片冷凝。她盯着四爷的眼睛,却扬声道:“来福!拿准备好的酒壶来。”
来福战战兢兢的看了甘氏一眼,才转身去了后殿。不大一会子功夫,就端着酒壶,两个酒杯出来。
甘氏抬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手轻轻一转,又倒了一杯酒,紧跟着双手将两杯酒不停的转位置,良久之后,才对四爷道:“一人一杯,只看天命!你要是赢了,朕禅位给你。你若是输了……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这样的把戏……
林雨桐从甘氏手里挣脱出来,伸出手就将两杯酒拿起来,同时放在唇边,然后张开嘴,都倒了进去。
“咕咚”一声,就这么给咽了下去。
“不可!”甘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吐出来!吐出来!太医!叫太医……”说着,就拍着林雨桐的背,“你怎么就这么蠢!”
林雨桐却笑了,“娘……两杯都是毒酒吧。”甘氏事先准备的酒,只可能是给她自己喝的。她故弄玄虚,其实那酒壶压根就不是鸳鸯壶。她准备了两杯毒酒,一杯给她自己,一杯给四爷。她死了,四爷也死了。这天下就只能给自己这个公主了。她怕她死了,自己会被驸马给害了。
甘氏抱着林雨桐,手狠狠的拍打在她的背上:“你怎么这么蠢!你怎么这么蠢!我怎么会生下这么愚蠢的女儿来……”
林雨桐吸吸鼻子,就站起身来,“娘,那酒我没喝……”心里早猜测到那是毒酒,自然早有准备。酒杯一到唇边,她闻到了味道,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酒被倒进了空间,那一声“咕咚”声,完全是将人给误导了。
甘氏先是一愣,然后见林雨桐活蹦乱跳的确实是没事,她的脸一瞬间就拉下来了,抬起手想要打林雨桐一个耳光,可手到半空中,却又打不下去了。她就那么僵持着,然后,就回头看着林长亘的尸体。林长亘在那边靠着,眼睛一直就那么睁着。好似在那里看着自己。她放下手,嘴里喃喃的道:“我总说,这辈子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可是生死一线的时候,我的女儿肯为死,我唯一的男人也肯为我死。一个人有为另一个人死的勇气,这个……太难了。即便我成了皇帝,一言九鼎,九五之尊,手握权力,可靠着这权力,也没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我而死。权力啊……原来也不过如此!”
林雨桐怔怔的听着甘氏的呢喃,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顿悟了。
却见甘氏抬手,抹了一把脸,突然扬声道:“郭常和……拟旨吧。”
郭常和应了一声,赶紧接过来福从御案上拿下来的笔墨纸砚,铺在大殿的大理石地板上,他跪下来,爬着,准备拟旨。
甘氏看了一眼四爷,又看了一眼林雨桐:“朕传位给云隐公主……及其驸马……”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了。郭常和拿着笔,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落。这传位又传两个人的吗?他朝四爷看过去,希望得到提点。
四爷点点头,示意他照写就是。
明白人这会子都琢磨出点味道来了,甘氏这么做,更刚才准备两杯毒酒是一个意思,都是为了保全云隐公主。若是传位给驸马,那么以后就将是驸马为尊,驸马若是一直都公主好还罢了,但凡有了别的心思。这位公主只怕处境堪忧啊。可若是传位给公主,她也是不放心的。时时刻刻的担心驸马会篡政,若真是野心一起,以公主对驸马的感情,只怕会被迷住眼睛,到时候那真是性命不保了。所以,她别出心裁,将帝位传给两个人。这两人若是感情好,那自然好。虽说一山不容二虎,可这二虎毕竟是一公一母。有商有量的,谁强谁弱也无所谓。若是两人感情不好,这么做,也算是给公主争取了一线生机。两人势均力敌,驸马又不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公主还是有胜算的。
甘氏闭了闭眼睛,虽说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一方面想,但是……只当是有备无患吧。“从此,双圣临朝,皆称帝!”
郭常和按照甘氏的意思,斟酌词句,圣旨拟定之后,就呈上去。
甘氏扫了一眼,然后盖上玉玺。就算是生效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满大殿的大臣的高呼声,甘氏心里一叹,这是自登基以来,众人最真心实意的一次。
禅位大典结束后天真的凉了。
这天,从宫里出来一辆简朴的马车,一路出了京城,往通州而去。
车厢里,一身素服的甘氏随意的歪着,半闭着眼睛,问道:“真打算叫郭常和靖安侯他们致仕?”
林雨桐点点头:“他们犯了忌讳了。”她叹了一声,“不过,这两人都是老狐狸。如今退了,其实也是给他们的儿子让路呢。都不是吃亏的住!”
甘氏应了一声,“你们有数就好。这些事,我以后也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天都冷了,等到明年春天再走不行吗?”林雨桐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这江南又跑不了,您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在甘家生,在甘家长,长大了又嫁到了林家,从林家出来,本打算下江南的,却又进了恒亲王府。在王府的院落里一圈就是十多年,之后又圈在宫墙之内。”甘氏坐起来,将马车上的帘子挑起来朝外看了看,“巴掌大的地方,将人关的心都跟着小了。我最近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梦见你外公,他那时候就说过,说我的悟性极好,若是作为男儿,能行万里路,当有大作为。那时候不理解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今回过头来,我才明白,他老人家说的是心胸和格局。我得出去走走、看看,想来心也会跟着变的开阔起来。当年我要是随着表哥一起去江南,也许走着走着,我就能想明白,至少不会对仇恨那么执着。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林雨桐听到甘氏说起明空,就笑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您总得有个目的地吧。就打算这么一路随意的走?”
甘氏沉默了良久,这才道:“我去太湖……”
“皇后?”林雨桐想到了她。如今行宫里‘病重’的皇后根本就不是皇后,早在半年前,皇后就下江南了,就定居在太湖边上。
“我去跟她做邻居去。”甘氏笑了笑,“说起来,我俩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小时候几乎天天见面。在恒亲王府,也是一样,尽管不说话,但依旧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之后又一起在宫里……看来,下半辈子,还得跟她继续的见下去……之前是我对不住她……可我这心里也不歉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林雨枝那天说的话是真的……也许真是上辈子也不一定。要真是如此,那上辈子一定是她欠了我的了。这辈子……她是还债了!”
林雨桐心知,她一定是趁着林雨枝不清醒的时候叫人去问了,很可能还真问出点什么了。要不然说不出这辈子上辈子的话。这话她没法接,只道:“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您和皇后还都年轻,真要遇上什么人,觉得合适了,找个人作伴也行。觉得寂寞了,再生个孩子,我们也不反对……”
“胡说八道些什么?”甘氏轻斥了一声,又啐了她一口。
从京城到通州码头,并不远。觉得话还没说多少呢,就到了地方了。林雨桐从马车上跳下来,扶着甘氏下来。她头上戴着围帽,又穿的素净,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是女帝。
何嬷嬷搀扶着甘氏,对林雨桐道:“主子这里有老奴呢,您自己当心自己就成。”
林雨桐应了一声,目送这一行人上了船。
甘氏一榻上船,就看见船舱里正在烹茶的明空:“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咱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下江南吗?”明空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抬起头对甘氏说了这么一句。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叫甘氏一时间有些恍惚,好似那光阴回转……
第714章 民国旧影(1)三合一
冷!特别冷!
林雨桐觉得感觉越来越清晰。冷意叫人打了一个寒颤,她整个人也清醒了起来。
嘶!
还没睁开眼,先倒吸一口气。这不光是冷的,还是疼的。她想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疼的额头,却发现手根本不能动。她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这是被人绑着双手。怎么会被人绑了?她心里不解,急忙微微的睁开眼,想看看自己的处境。可四下扫了一眼,她就有些愣住了。要是没看错,那正堂摆着的,好似一座关公像。这关公像应该是泥胎的,没什么彩绘的颜色,灰扑扑的好似吹口气都能吹掉一层皮似得,隔得三五米的距离,都能看清那关公像身上的几处裂纹。虽然破落至此,可那供奉用的长条案几上,倒是还有一把香发出明明灭灭的光来。证明这里还有人供奉。那案几缺了一条腿,是用一根粗树桩子立在地上代替那条腿支应着。再往两下里一瞧,就见那墙上固定着的,是两个火把。应该是照明用的。她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不是白天。于是不由的扭头朝外看了一眼,门大开着,外面黑漆漆一片。风顺着洞开的门吹进来,带着湿气。想来外面不是刚下完雨,就是还飘着雨丝呢。
认出这是关公像,就不难猜出这是关公庙。再看这破败的景象,此地应该不常有人来。但那火把香烛,还有自己被绑着的手,都证明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难道是被绑架了?
林雨桐低头朝身上看了一眼。灰扑扑的带着补丁的对襟褂子,下身穿着一条大约是黑色的裤子,裤子的脚腕处绑着绑腿,脚上一双已经看不出什么样子的圆口老布鞋。这一身装束,她马上就明白了个大概。
民国!这绝对是民国!
心里惊诧了一瞬,她就收起了继续琢磨的心思。因为她突然发现,刚才她对现在处境的推测是错误的。这身上的一身装束,明显不像是出自有钱人家。这样的人值得人家绑架吗?这个猜测瞬间就被推翻,随即她心里有了另一个猜测,难道是被人贩子拐卖?好似也说不过去,这长手长脚的,怎么着也该是个大人的样子。要说是拐卖妇女,这倒有可能,尽管此刻身上穿的是一套男装,可当刚才挣扎的抬起手的时候,胳膊蹭到胸前,很明显,这个身子还是女人。
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她就不再犹豫,手心一翻,就出现了一把小匕首,轻轻一划,绑着双手的绳子就解开了。将绳子拿开,她活动着手腕,就站起身来,她现在得知道如今自己在哪?四爷又在什么地方?
她抬起手想摸摸额头上的伤,可手一举起来,她瞄了一眼就愣住了,这双手意外的纤长。长的十分好看。
这又不对了。穷人家的孩子,手能保养成这样?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她都得先处理自己的伤。摸了摸伤口,就疼的更加剧烈起来。但紧跟着,一幕幕过往就从眼前闪过。她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林雨桐就知道这个身子的身份了,心里的疑惑也就跟着解开了。
这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的身子。但这十六年,知道她是姑娘的人,几乎没有。她的记忆里没有父母,只有师傅。她的师傅,是个老贼!她的一双手之所以保养的好,也就有了答案。贼嘛,靠的就是这双手的功夫吃饭。她没有姓氏,师傅叫她丑丑。丑丑就是她的名字。从小跟着他师父四处游走,老人家手艺不错,她也不算是吃过苦的。半年前,师傅得了痢疾,求医问药,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都花了,也没把老贼的命给救下来。留下这姑娘一个人,到处讨生活。这老贼对亲手养大的徒弟,很有感情。将本事传给了徒弟,却从不叫徒弟亲自上手。用他的话说,他的手脏了,就不想叫徒弟也脏了手。临走拉着徒弟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叫徒弟走他的老路。又十分后悔,没叫徒弟学其他的谋生手段。这姑娘到底没听师傅的话,第一次偷东西,是需要钱给师傅买一个棺材下葬。在街上晃悠了一天,最后找了一个要去大烟馆子的大烟鬼,从他身上偷了一个银元,这才将师傅给安葬了。随后,她就盯上了大户。在她的意识里,这叫劫富济贫。那些茶馆的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大户也不是好偷的,这半年,她靠着偶尔偷一回老烟鬼买大烟的钱糊弄着过日子。直到前天,她盯着的大户人家终于有动静了,这家的姨太太要出远门,还要搭了一个司令太太的顺风车。那叫一个威风!前面是一辆小吉普,坐人的。后面跟着一辆大卡车,这是用来装货的。后来她发现,这整个货车的车厢,根本就没有人看着。她这才动了心眼,提前跑出镇子,给车辆出镇子以后要走的必经路上摆上了石块。等车停下来清理路障的时候,她偷摸着爬上了卡车。等车开起来,她正急着找值钱轻便的玩意呢,车猛地就刹住了,她的额头撞在了行李里的木箱角上,给撞破了。而如今之所以被绑着仍在这里,是因为这一队人被土匪给拦下了。东西没偷到,她却跟着一队人一起,被土匪给绑到了山上。因为这些人里,就她身上炸不出油来,所以,就被单独仍在这里,没人管她的死活。
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林雨桐心里就有谱了。她得先找找,四爷在哪。
要是变成了刀疤脸的土匪头子……林雨桐抖了抖,这个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