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得狼狈,白凉全身黏黏腻腻的,长袍拖过草地树枝,十分吃力,脸上苍白痛苦的表情着实到位,导演盯得都入迷了。
白凉终于走回自己的洞穴,原本在他手下的小妖早已作鸟兽散,里面冷冷清清的,他扶着椅子爬到座位上坐好,靠到椅背不住地喘气。
他保持这个状态大概三分钟,这里会穿插白兔精以前的回忆,然后他吃力地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心满意足又无可奈何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咔!”冯导非常满意地大喊一声,拿着喇叭说道:“今天的戏份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收拾东西回去吃饭!”
白凉睁开眼睛,整个人还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的样子,苏丽莎怕他身上的“血”把他给弄着凉了,过去手忙脚乱地给他扒衣服,披上了厚大衣。
苏丽莎用湿巾给他擦了擦他脸上蹭到的红色液体,见化妆师忙着给其他人卸妆,她就顺手从包里拿出卸妆棉,把白凉脸上夸张的妆容擦掉。
白凉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苏丽莎下手太重,把他的脸揉得发红,他就往旁边偏了偏,一点都不配合。
苏丽莎连忙把他的脸拧回来,求饶道:“小祖宗,让我先把你的妆给卸了,看着怪吓人的,沈先生在村里等着您呢,咱们速度得快一点。”
白凉闻言动作一顿,好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木然地任由她给自己卸妆。
作者有话要说:身娇体柔的小黏黏其实是……
下一章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沈先生终于要露面啦
第11章
白凉坐着剧组的车回到村里,进村口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的样子往车窗外面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等去到村长家,大家都张罗着吃晚饭,马兴早早等在那里,一见白凉下车,就上前跟他低头说话。
“白少,先生在等您。”
白凉看着几张桌子摆起来的饭桌上丰盛的饭菜,有些舍不得,他下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肚子里早就没有了东西,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抗议地咕咕叫。
他饿得连带着看那几块白花花的肥肉都有了胃口。
马兴却不容他耽搁,虽然他是白凉的经纪人兼保镖,但他实际上还是拿沈珩的工资给沈珩办事,白凉只是他的工作,一切以沈珩的意愿为主。
白凉被马兴跟苏丽莎强行带走,可怜的娃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桌子农家菜,直到看不见为止。
苏丽莎调侃他说:“放心吧白少,一会去了先生那里,大把好吃的等着你呢。”
白凉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沈珩能带给他吃的东西估计都是类似王八汤的那种。
回到寄宿的那个农户家,往常这个时候孩子们还应该在院子里打闹,大人则敞着大门在里面吆喝的,今天却关紧了他们住的那套房的门,只从窗户里发亮的灯光知道他们还在家。
还没进门,就见屋里走出一个西装男,西装男一看到白凉,就急忙上前把人迎进去。
“白少,沈总在里面等着您了。”
这人是沈珩的私人助理,沈珩去到哪他就跟到哪,见到他白凉就知道沈珩是真的来了。
白凉不情不愿地踏进门,厅里没见到沈珩,他的助理就把他带到卧室,果然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正兴致盎然地看着墙上贴的旧报纸。
也不知道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能看清那些泛黄的字体。
白凉连声都不吭,助理只好替他开口,跟沈珩说:“沈总,白少回来了。”
沈珩这才转过身,动了动脸皮笑了一下,原本就深邃的眼窝几乎要把人给吸进去。
他走到炕边,自然而然地坐下,两腿稍微叉开,然后对着白凉招招手,指着炕上矮桌上放着的几个保温盒跟白凉说:“宝贝来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这人总喜欢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但这种手段用来对付白凉屡试不爽,白凉一边鄙视着他的肉麻,一边又嫌弃乖乖听话的自己。
马兴他们几个都是跟久了沈珩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里不需要他们侯着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顺便放下了帘子。
白凉慢慢吞吞地走过去,却不愿意坐沈珩腿上了,就站在跟前,一副硬骨头的样子。
沈珩坐着,得稍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沉声问道:“宝贝怎么了,不高兴?”
白凉动了动嘴巴,因为嗓子太干,第一次说话没发出声,沈珩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又反问似地“嗯?”了一下。
白凉就有点不耐烦了,扯着干哑的嗓子吼道:“我身上很脏,很累,还很饿!”
沈珩这才低声笑起来,把他拉到跟前左看右看,果然见他披着的大衣里面那件白色的里衣脏兮兮的,顺着他的意笑骂:“丽莎一段时间没照顾你,都不会做事了,衣服都脏了怎么不给你换下来。”
白凉听不得沈珩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甩锅给别人,当下就扯自己衣服,囔囔道:“我要洗澡,我好多天没洗澡了。”
沈珩知道他惯出来的这个暴脾气,怕白凉着凉,只好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把他的衣服拉拢好,对着外面的马兴喊道:“老马,给白少弄盆热水进来。”
马兴的速度挺快,不知道去哪借了个大桶和澡盆,装了一大桶热水提进来,将热水和冷水倒进澡盆里冲兑,做好这些后就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了,沈珩才不慌不忙地把白凉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白凉站在他双腿间,衣服离身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偎依到沈珩怀里。
沈珩把他打横抱起,蹲下去摸了摸澡盆里的水,见温度适宜才把人放进去。
这个澡盆还是能坐得下像白凉这样身量的少年人的,热水堪堪浸过白凉的肚脐,泡得他浑身舒坦。
沈珩脱掉外套,挽起袖子,拿着毛巾给白凉擦身体,像伺候小孩子洗澡一样,抬抬手抬抬腿,搓搓背洗洗脚丫。
白凉被热水泡得舒服,几乎要坐在澡盆里睡着,沈珩见他脑袋一点一点的,捏捏他的后颈,说道:“先别睡,还没吃晚饭。”
白凉便靠着澡盆,一动不动地盯着专心给他洗澡的沈珩看,沈珩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来的那段小臂结实有力,上面的肌肉跟青筋都肉眼可见。
用澡盆洗澡不比在家里用浴缸,澡盆的水凉了就是凉了,倒水换水都很麻烦,沈珩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就把白凉从盆里打捞起来,扯过马兴买了带来的毛毯,将他团团裹住,抱在怀里。
白凉被这么一通折腾,睡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都被沈珩抱在怀里,四肢也被裹住,完全挣扎不出来。
沈珩盘腿坐到炕上,掀开了矮桌上那几个保温饭盒的盖子,里面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白凉被这股气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饥饿感,下意识把脑袋往前一探究竟,竟然没有发现类似王八汤那样奇葩的菜式。
沈珩拿过保温桶,用勺子搅了搅里面的热汤,舀一勺出来喂到白凉嘴边。
这汤熬得奶白奶白的,喝着没有什么味道,腥味腻味都没有,白凉尝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但只要看不到里面飘着个王八,他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但是喝汤解决不了肚子饿的难题,白凉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眼巴巴地看着其他碗里的菜。
沈珩自己也没有吃饭,他下午就来到了,一直在这里等白凉,等到人回来了,还花费力气把人抱来抱去伺候洗澡,绕是他这样健壮的男人都有点吃不消。
见白凉不愿再喝,沈珩拿着勺子给自己喝了几口汤,慢条斯理的。
白凉见他放着饿得两眼抹黑的自己不管,反而自己享受起喝汤来,不禁恼怒,可惜他全身除了脑袋哪里都动不了,只能伸长了脖子去抢沈珩嘴里那口汤。
他从沈珩那里占不到什么便宜,想起他被马兴带回来的时候看到村长家那一大桌油腻腻的菜色,不免愤懑:“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要是我跟剧组的人在一起,我现在都已经吃饱了,哪里用得着在你面前挨饿!”
说着还吃力地动了动脚想要踹人,可惜他的脚被沈珩的小腿夹着,也只能动一动而已。
沈珩被他牙尖嘴利的样子逗笑了,胸膛处不停地震动,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炖肉喂给他。
白凉一口咬下去就知道这是御斋的私房菜,他们家的菜有祖传秘方,吃起来味道都跟村里做的那些不一样。
见他被一口肉堵住碎碎念的嘴巴,沈珩才得以安安心心地喝完他的汤,白凉把肉嚼碎吞进去,又觉得味道太重,凑到沈珩的勺子边要喝汤。
沈珩对他像有无限大的耐心和宠爱,勺子都放进嘴里了,还原封不动地拿出来,将上面的汤喂给白凉。
白凉吃了肉,吃了蛋羹,被沈珩塞了几口饭就饱了,剩下的那些饭菜都由沈珩来解决。
吃饱饭白凉就不闹腾了,他干脆摊手摊脚靠在沈珩身上消食,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他还像只炸毛的刺猬,现在就变成了乖巧粘人的小白兔。
沈珩把他露出来的脚丫放进毯子里,让助理进来把饭盒收拾出去,他自己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生怕把身上消食的小动物吓跑了一样。
白凉已经好久没见过沈珩,更别说这样亲密地接触,他恨不得自己变成八爪怪,扒在沈珩身上哪里都跟着。
马兴跟助理收拾好碗筷,进来提醒沈珩说:“先生,白少明天早上七点的戏,今晚您得让他早点睡。”
沈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八九点的时间刚好是白凉的活跃期,最难入睡,这会他正枕着沈珩的大腿,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
沈珩拿走他的手机,放到他的另一边,离白凉很远的地方,白凉冷笑话看到一半,还没get到笑点,就被沈珩打断,起身就要爬过去把手机拿回来,沈珩一手擒住他的软肋,将他抱进怀里顺势躺下,不让他乱动。
白凉在他怀里闹腾几下,没有发出平日里生气时的怒吼声,沈珩便知道他只是在亲近自己,想要撒撒娇。
于是他摸摸白凉的脑袋,低声道:“好了宝贝,该睡觉了。”
白凉一会搂搂沈珩的腰,一会摸摸沈珩的胸肌,再捏捏沈珩的手臂,确认这个大活人真的在自己身边,才放下心来。
沈珩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用手拍拍他的背脊,示意他快点睡觉。
可是这个点白凉是真的没有睡意,他躺了一会又爬起来,恃宠而骄地趴到沈珩身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他。
沈珩扶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亲,就着这个姿势哄他:“乖了,睡觉。”
白凉却说:“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吧,我们上次讲到哪个故事啦?”
沈珩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还记得这个约定,顿时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一秒变成软萌小白兔的小黏黏_(:3)∠)_
这个月果然事事不顺,哭着要抱抱(╥_╥)
第12章
白凉闹着要听一千零一夜,沈珩整天忙着飞来飞去,哪里有时间去记故事书里的故事。
他把白凉往怀里一搂,将他的脑袋摁在胸膛上,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久,白凉才愿意睡觉。
这个点沈珩也是睡不着的,他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白凉,想起刚见到他那会,这半大的孩子不知道抱着个什么,在湖边徘徊,那天晚上他也是闲,也幸好他闲,才有时间坐在车里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那时刚入夏,夜里吹的风还是有点凉的,沈珩就看着那个孩子来来回回地走,像是在等人。
他想起管家跟他说他儿子沈睿哲在高中早恋被老师请家长,还以为白凉是哪个初中的学生,半夜偷偷爬墙出来幽会小姐姐。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来,沈珩笑了笑也没耐心等下去了,正要吩咐司机开车,眼角却瞥到那个孩子正往湖里走。
沈珩眼皮一跳,想都没想就推开了车门,吓得正要启动车子的司机差点踩下油门。
见老板冲了出去,司机也只好跟上,那边沈珩已经跑到了湖边,一只脚踩进了不知深浅的湖里,昂贵的手工皮鞋就这样报废了。
沈珩拉着那个孩子的胳膊,企图把人拽回来,但白凉已经两脚踩空,整个人都泡进了水里,水的阻力加上他自身的体重,要凭一己之力把他拉上来,还是有点困难,加上沈珩站在浅水区底下的石头上,根本没有办法使力。
司机怕自己老板有个什么闪失,也连忙跑过去帮忙,两个大男人费了一点劲,才把这个一心求死的孩子给拉上来。
白凉应该是很怕死的,被拉上岸后他整个人都害怕得抽搐起来,不停地咳嗽发抖,抱着怀里那个盒子一直在哭。
司机眼尖,见到盒子上的奠字,不由得大吃一惊,顾不上尊卑,就把沈珩往后拉了拉,以免沾上晦气。
沈珩站稳,喘匀了气,见那孩子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看着实在太可怜了,不禁动了少见的恻隐之心,蹲下去问他怎么了。
白凉还沉浸在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里,又憎恨自己的软弱和贪生怕死,再给他一次自杀的机会,估计他都没有那个勇气往下跳了。
沈珩见他不说话,只好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给他披上,颇有耐心地在原地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