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作敢当。
至少也是个好的方面。
若是不敢认下，便得再次估量起莫攸宁了。
当然，他也未曾怀疑过莫小子不敢认下，毕竟他也算是看着对方长大的，性子自也是摸得透。
“你可知错？”
把那些赞许都压于心底，掌教冷着脸，呵斥道。
莫攸宁也不惧，反问道：“何错之有？”
“你与万魔宗宗主，一人为正道，一人为魔道，且对方又是魔道门派的宗主。自古正魔不两立，即便是如今局势和缓，却也不能私交过甚！而千百万年来，道玄门同万魔宗互为死敌。百年前的大战你也曾参与，那你也应知万魔宗手上有我道玄门多少条人命，而道玄门手上又染了万魔宗多少鲜血，如此血仇，你仍要同那万魔宗宗主在一起？那还能称得上的忠，称得上义吗？”
掌教未曾停歇，而是继续把这些事实赤裸裸的摆在莫攸宁的面前。
话音还未落。
殿下的莫攸宁便双膝跪下了。
仍是方才那不带表情的面容，只见他道。
“于门派不忠不义，我知错。既有错，罚也便是。我于门派问心无愧，不会做下任何叛于门派之事，可也亦是心系顾依斐。”
说完，便只直直跪着。
目光中也无甚畏惧。
……
掌教可真是被这小子给气到了。
他说了好些话，却只换来这么一句认错，还得加上句心系顾依斐！又完全把前头那些个血海深仇给忽略不停！
早前的时候怎就不知这小子口才竟这般好呢！
没办法，也只能继续把那些旧事重提，道：“你可知他顾依斐的双亲是陨落在何人手上？真能道是与我道玄门无关吗？你还记得起那些师兄师姐们的面容？他们是于何人手上丧命又与万魔宗脱得了干系吗？这些你真就都不知晓？”
“往日旧仇都随时间而去，那些沾下鲜血之人，也多不在世。且万魔宗已式微，当年结下恩怨之人，也早已烟消云散。”莫攸宁就事论事，这时间仇怨几多，他万魔宗同道玄门是死敌无错，但这同他和斐儿并无关系。
“强词夺理！”
掌教并不觉得莫攸宁所言多有道理。
听着甚至是有些苍白无力，但，其中那‘万魔宗式微’，可却是说的有理。
只剩顾天纵一人同那些个苟延残喘的老魔，那笔说是血仇的账，其实也都没必要再翻下去了。
纠缠数万年，竟式微落魄，其实门中诸多老祖也是觉得唏嘘。
第145章
不过，其实说来，若魔道那边万魔宗仍是那第一大宗门，尚且也还算是他们正道乐见其成的。
毕竟万魔宗所修行的诸多魔功虽有伤天合、逆天而行，可却也都没去做甚为祸苍生之事，甚至也都会约束门下子弟，不得无故扰乱凡尘之人。与那些修行魔功便往着凡人界去大开杀戒的门派，也就有了那么点可圈可点的地方。
但也只有这么点的不干扰尘世的好罢了，也都是那些个不讲理的疯子，为了修行，也亦是踏着无数血骨堆积而上。
莫攸宁没再去开口辩解，如松般，仍是挺直腰板的跪着。
神色也丝毫不带畏惧，仿佛自己说道之事一同往常。
而后，无论是掌教再说些什么，也都未曾开口，固执的用着沉默去对下。
如此拖着，掌教真人同其他真人也都有些无可奈何。
问罪是问了，而莫攸宁认错得也极快，且还干净利落的表示要罚便罚。
可就是执迷不悟，怎么都唤不醒！
这下那些个真人们也忍不住了。
他们中有待莫攸宁真心的长辈，亦有因各种利益冲突同莫攸宁争锋相对之人。
见到莫攸宁这般模样，也都忍不住那话茬子，纷纷开了口。
不论是好听的还是难听的。
莫攸宁都听了进去，每一位真人出声，他也都把视线移到对方身上。
可也没出言多说任何一句，只是安静的听着，如同那刀枪不入又聋又哑的木偶般。
待得真人们都把心中所想一一道出，也都无话可说了，这才都把目光聚集到掌教真人身上。
他们说了这么多，可都没得来半句回答呢，虽然莫攸宁这瞧着听得挺认真，瞧着也还算是乖巧。
但总觉得略微憋屈啊！根本就没有点醒弟子的快乐！
掌教真人本还很乐意瞧着众师叔师伯争着来当这个黑白脸。
可谁知道，一点儿都没能挑起莫小子的情绪。
到头来也还是需得他开口。
这情之一字牵上的是仙道的任一修士都好啊！
怎就看上了个魔修呢，还是个身份不算低又有着渡劫魔尊撑腰且又同他们道玄门是昔日旧仇的万魔宗宗主。
孽缘啊！孽缘！
在心中都愁得三千发丝纷纷掉的掌教面上仍是撑着那副严厉的面容。
且这次连着目光都充斥着锐利，语气带着呵斥：“莫峰主，你的态度便是沉默不语？”
“错皆在我，我亦无话可说。”莫攸宁直直迎上掌教的怒火。
“你大可不用多说，只要同那万魔宗宗主顾依斐划清干系，从此一刀两断便是。”
掌教也不想再拐着什么弯弯道道了，他就看透了，这小子是不直接点明白，就想着含糊的沉默过去！
可这事已惊动太多人，连着外头的散修都知晓些许，若是处理不好，怕是门派威严会因此降下大半。
也不知那顾依斐究竟喂了莫小子甚的迷魂汤，他瞧着怎都不觉得那姓顾的两人有什么好心思！只怕莫小子也是被他们给骗了啊！
“恕在下难以从命。”
莫攸宁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眸光微微柔和了些，方才继续开口道：“我已同他有了子嗣后人。”
这话犹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水般，掀起圈圈涟漪后，竟又转为惊涛骇浪。
早便得了些小道消息的还算能冷静下来，那些一点消息都无的，此时都已脸色大变。
子嗣？
可那顾依斐不也是与莫攸宁般同是男人？
简直……简直是无稽之谈！
也不待在座的真人们先开口，莫攸宁便朝着掌教的尊位处行了个叩首。
“莫攸宁自知不忠不义于门派，亦以无法胜任道清峰峰主之位……”
“慎言！”掌教一声呵斥，打断了莫攸宁将要开口的话。
长袖狠狠一挥，他这是真生了气！
若让莫攸宁把这话道尽，怕是此事便再无回转。
峰主可不是说选就选，而对方也没做出于门派有害之事，更是不能轻易卸下。
便是众位真人也都惊了。
他们也没想到莫攸宁竟有这种想法！
原也不是甚大事，可若真再说下去，怕就正成了大事。
道清峰可算得上是较为特殊的峰，门中诸多阵法的转运也需得峰主时常修护，以往的那些峰主可没现下天剑之体的莫攸宁做得顺畅利落呢！到时候，怕是那些麻烦又要落到他们身上！
各种思绪在脑子迅速划过。
众真人面色变了又变，同时也都出声随着掌教般，纷纷出声。
“攸宁！”
“不可！”
“望三思！”
……
一时间，殿中都盘旋着诸多焦急又心切的声音。
而莫攸宁却心下片片平静。
他原也做过诸多打算。
这条只是过渡罢了，也本不想离开门派的。
可方才想想，确实是有些有些意动了。
前阵子下属已寻到了灭门之人的些许消息。
自知此事的危险，他亦是不想为门派带来甚灾祸。
毕竟当初的物阁坐镇诸多大能，且又是贺寿之日，来的也有那些修为高深的供奉。
可却也一日之间，尽然全无，这等能力，怕是渡劫大能出了手。
灭族之仇，他定是要报。
若是因此为道玄门惹来灾祸，便是报了仇，也会心有魔障。
现下听着掌教同真人们的声音。
也明白是他冲动了。
仇是要报的，只是也不该如此草率的把门派丢于脑后。
是他不该。
额头抵在地上，莫攸宁也反思起自己的这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