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次动作,都比邢悟快上了那么一线!
快一线!
快一线!
快一线!
总是快一线!
总是差那么一点便能将见愁斩于剑下!
邢悟心里已经生出了一种“邪了门了”的感觉。
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不甘心到了极点!
眼前仅仅是一个化珠境界的修士啊!
这速度,这反应,简直快得超出人的想象!
越战,邢悟心中的火气越大,可期待也就越大。
他双眼之中的亮光,已经璀璨了起来,燃烧了起来:“快?你又能快到哪里去!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快!”
无常四剑,风雨雷电!
邢悟已经使出过前面三剑,风剑轻灵凶猛,雨剑犀利磅礴,雷剑威压深重,而最后一剑——
电,却是四剑之中最迅疾,也最凶险的一剑!
抬手,五指指腹从石剑粗糙的表面一抹,顿时就有一股精魂之气,从指腹之中注入长剑。
“噼啪!”
一道灿烂的深蓝色电光,瞬间从长剑中心腾起,势如奔雷!
邢悟注视着面前的见愁。
此刻的见愁,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邢悟的上一击,剑气的余力像是四散的刀片,扎入了她这一副堪称“脆弱”的身体之中,让她有一种自己真要交代在这里的错觉。
可是……
死在这里?
怎么可能!
她熬过了大鼎炼体,熬过了黑风之劫,甚至经受过了地缚之阵的砥砺……
就这平平无奇,没什么变化的“无常四剑”,便妄想割下自己项上人头?
她与眼前这邢悟,的确算得上是无冤无仇,不过是品字楼中一场本不该有的争执罢了,对方便要引剑杀人,还觊觎上了自己的功法?
修界凶险,见愁早有所闻。
只是昔日她有崖山在背后,所有最直接最龌龊之事,于她而言,总像是隔了一层纱,并不那么真实。
可是此刻,因一事一物而要取人性命,致人死地,却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甚至,就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讽刺到了极点,也好笑到了极点。
身体之中的魂力,在这四散飞溅的剑气之下,再次缩减了一层。
见愁知道,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再也不能等了!
有朝一日,金银富贵、铜皮铁骨、灵药宝丹……
都会消解腐烂。
唯有一个“道”字,将永存于心!
人器第六层的身体不在了,十九洲修炼出的金丹期修为也完全被封存……
可她手中还有一柄黑剑,还有曾经战斗的天赋,还有那随时随地融于风中的感悟!
以及……
她费尽苦心,一直积蓄着的,微薄魂力!
足够她发出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击!
真的,只是快一点,那么简单吗?
心热了。
血燃了!
久握在掌心的黑剑,微微地跳跃了起来。
见愁一瞬间回忆起了自己刚刚拿到这一把剑时候的感觉,那种天然的相融之感——
天然的人剑合一!
它不一定是最好的剑,却是一把与她绝对契合的剑!
它是风的石头,而她是那乘风的人!
五指,紧握!
指腹彻底压在粗糙剑柄的瞬间,竟然有一种空灵之声泛起!
像是有一阵风,吹过了黑色的长剑,吹过了上面那些或是圆润或是尖锐的孔洞,发出一种洞箫般的呜咽之声……
如泣,如诉。
那一刻,邢悟的长剑已经豁然举起;
那一刻,深蓝色的电蛇已经变成了一条粗壮的紫色巨蟒;
那一刻,如蛇信般吞吐的剑尖,已直指她眉心!
风拂面,剑势雄!
邢悟一声长啸,已经人随剑出!
只要这一剑如电刺出,所有的一切,都会戛然而止!
他唇边的笑容,甚至已经这么自然而然地勾开,对这一战最终的胜果,没有丝毫的怀疑……
此时此刻,见愁的眉心,距离他的剑尖,仅有那么咫尺之遥!
可也就是此时此刻。
有风,吹来——
被雷霆剑势封锁的深巷里,那一缕微凉,像是突破了某种禁忌,落到了邢悟的脸上,见愁的剑上……
第246章 邢悟的觉悟
正向八珍楼方向走去的陈廷砚,忽然就愣住了。
一瞬间,竟有一股如雷霆般的剑势升腾而起,就在旁边那深巷之中!
这是……
无常四剑之“电”!
在枉死城,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哪里能认不出来?
刹那间,他便联想到了落单的见愁。
糟糕,要出事!
手中折扇“啪”地一声一收,陈廷砚毫不犹豫,直接化作一道流线型的华光,向着那深巷奔去。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
“轰!”
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那深巷之中竟然有一大片浓郁的黑雾,如同洪水一样涌动而出。
寒风扑面,携裹着凛冽的威势!
饶是以陈廷砚现下玉涅的修为,竟也生出一种刺骨生疼的感觉来,像是有一把一把的刀子夹杂在风中,要割去身上血肉。
“噗嗤噗嗤!”
就连附近建筑的墙壁,都被那隐约的风刃,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浅痕!
猝不及防的陈廷砚,差点一头栽进那风刃的狂潮之中!
幸好,他去势不强,险险在最后一刻停下。
突然爆发的黑色墨潮,也在这一瞬间疯狂回收!
隐约之间,陈廷砚竟感觉到了一股凌厉到了极点,也隐晦到了极点的剑意,随即便听道了一声极近猛兽的嘶吼,又像是什么人惊恐到了极点的叫声……
总之,是半点也不像人了。
那恐怖的墨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一眨眼间,竟然就重新缩回了深巷之中!
待得陈廷砚奔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几缕缥缈的黑风,慢慢地缩回了黑剑孔隙中,贴在了见愁的手指间……
她保持着一个持剑而立的姿态,似乎那长剑才刺入了什么人的身体之中。
然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之前那恐怖的动静,似乎连这里的一片枯叶都掀不起来,一切惊心动魄和奇诡磅礴,好似从未出现,更不见了那黑风墨潮的影子。
约莫是听见脚步声,见愁侧转了头,看了陈廷砚那么一眼。
那一瞬间,陈廷砚迈动的脚步,便忽然这么止住了。
那是何等幽暗的眼眸?
山光已西落,池月未东上。
整个世界都在那没有半点光亮的幽微之中,静寂,杀戮。
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这平静的眼眸下燃烧,可眨眼之间已经成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