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幕晨曦(六)
按照杜曼的说法,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神, 这些信仰者们不过是被高维度世界的强者赋予了一些力量, 难怪他们之前碰到的那两个信仰者脆弱得不堪一击, 比起阎岐和杜曼这种夜行人来都差上一截。
但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资质最好的一批人, 几乎都成了信仰者。
信仰者、巫师和夜行人是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其中巫师基本上是以反派的面貌出现的,夜行人偏向中立, 但也不是什么格外值得骄傲的存在, 即便是夜行人中的高手, 平时也很低调,毕竟曾经的大规模围剿还在不久前。唯有信仰者……哪怕上位者其实看高塔神庙也不怎么顺眼,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 如果谁的家中有一个孩子能够成为信仰者, 都是会让一家欢欣鼓舞的事。
夜行人获取力量的方式很慢, 阎岐和杜曼这样的普通夜行人,都要经过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苦练, 才能获取一些力量, 其中付出的艰辛更是不为外人道。就好比武道崎岖, 从来不存在什么一蹴而就的事。
信仰者就不一样了, 他们轻易就能获得超凡力量, 那些年轻的信仰者们掌握的力量也足以让他们打败许多苦练多年的夜行人。
所以,即便是让人选择,那些资质上佳的人, 多半也会选择更容易的信仰者道路。
可是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呢?顾程想着,一旦那个高维度世界的强者想要收回自己的力量,那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们恐怕一瞬间就会废掉,他们轻易获得的能力根本就是空中楼阁,原本就不属于他们自己。
不过,关于这个世界神祗的秘密根本没办法流传开,哪怕夜幕联盟中连杜曼这样不重要的角色都知道了,但说出去根本不会有几个民众相信。
譬如晨曦神,在这个世界的根基已经相当深厚,渎神者会受到晨曦神的信仰者们追杀审判也就算了,连民众都不会饶过亵渎晨曦神的人。
因为这个晨曦神在这个世界的名声太过良好!
正常情况下,青年说的没错,被邀请参加晨曦神的神祭是所有人的荣幸。换成一个普通的原住民,还真有可能会受宠若惊。
走在路上就被邀请参加晨曦神的神祭?
这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没有鬼才是怪事!
“不知道神祭是什么时候?”顾程还算礼貌地问。
这个问题问出来很明显告诉青年和那位主祭,他们不是晨曦神的信徒,并不了解晨曦神的神祭。
那位主祭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青年却并不在意,笑眯眯地回答,“就在今晚,所以还请你们到神庙中休息一阵。”
顾程心中冷笑,正要拒绝,趴在他肩膀上的吉祥忽然“喵”了一声。
嗯?
赵衍之也朝吉祥看来,只见它盯着眼前这座充满金属的冰冷气息的高塔,又“喵”了一声。
作为一只灵觉出众的猫,它显然感觉到了什么。
然而……它又不会说话。
赵衍之在队伍频道说,“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有发现什么,在所谓的神祭之前就走。”
“嗯。”
他们还有个大杀器没有使用,神行千里,只需要是去过的地方开过的地图,他们就可以直接类似缩地成尺一样跨越空间,到达另一个地方。
比如现在他们可选的神行地点就有吉星城外的那片森林、森林边缘的庄园,一旦进入高塔,很可能连吉星城也变成一个可以神行的地图选择,也许降落的地点会在吉星城城门口附近。
顾程猜测,那位高维度空间的强者虽然对这个世界能有一定的影响和辐射,但绝对没强到能够横扫一切的程度,否则还搞什么信仰者啊,直接收割这个世界不就行了。
慢慢发展出一大批的信仰者,培养更多的信徒,以良好的名声以宗教的名义打下基础,这样徐徐图之的方式从某种方面也说明了这位强者的力有未逮和无可奈何。
孟团长等人或许会在与这个晨曦神的交锋中吃大亏,顾程相信他们三人只要小心一些,不与他正面交锋,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
毕竟看起来这位主祭的实力虽强,却也没强得太离谱,大约也就和一阶的新人类在伯仲之间。
当然,在这个世界,这种实力已经妥妥算得上是十分强大了。毕竟孟团长那帮人因为还没有吃过绿实,还差着一线才能突破一阶。以夜行人的标准而言,这个主祭一个人能打十个阎岐或者杜曼。
虽然这两个人在夜行人中也不算强。
于是,他们跟着那个青年,走进了这戒备森严的神庙。
这个世界所有的神似乎都很钟爱这种金属铸成的高塔,说实话,高塔和神庙,这在顾程的心里是属于完全不搭调的两个概念。以前他们那个世界的小说里,总是把高塔和魔法师联系起来,至于神庙……不搭啊。
走进去之后,真正看到金碧辉煌又带着明显宗教特色的内里,和高塔所能够形成的独特的奇幻诡秘的空间感竟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一道镂空的楼梯在高塔的中间蜿蜒而上,隐约没入那金色闪耀的穹顶,一束光顺着楼梯垂直落下来,映照着庄严圣洁的壁画,使得站在门口的人只看一眼,就会被这种浓重的宗教色彩震撼。
将他们带入三层的休息室之后,那位青年就离开了,他根本不怕他们试图逃走,因为这座高塔只有一个出口,而外面早就被把守得严严实实。
休息室的门外守着两个灰袍子的信仰者,在顾程的沉睡符下没过多久就开始打瞌睡,倒下去的时候被赵衍之和赵挽之稳稳接住了。
吉祥甩着尾巴,先是在走廊上转了两圈,才转过头“喵”地一声,带着他们往下跑去。
高塔里的人似乎并不多,或许是因为绝大部分人在准备晚上的神祭,所以在高塔的下层部分只留有部分灰袍信仰者,这群人对于顾程三人来说几乎不存在任何威胁。
到了一层,吉祥转了一圈,却带着他们走向了一个角落。
“这里没有门啊。”赵挽之疑惑地拍了拍墙,实心的。
赵衍之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顾程曾经学过油画,发现面前的壁画有点不对劲。
外行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顾程发现独有一块区域的用色和颜料和其他区域不同,他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绘成彩色拼贴图案的区域,果然摸到了一块凸起,使劲按下去之后,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是地下室。”赵衍之刚好站在那附近,“有下去的楼梯。”
赵挽之蹲下摸了摸吉祥的小脑袋,“干得好!”
三人一猫都顺着楼梯往下走去,走到第一个平台的时候,上方的门缓缓合上了。
一片漆黑中他们没有拿出手电筒之类的照明设备,作为进化到一阶的新人类,这点儿黑暗根本不构成困扰,顶多是看得不十分清晰而已。
万一拿出照明设备,惊动了地下室中的人怎么办?
悄无声息地往下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深,才到了一道门前。
“里面有光。”
从门缝中透出一线光亮来,他们严阵以待,仔细听了一下那边的动静,顾程转过头去,看着吉祥点了一下小脑袋,赵挽之也跟着点了下头,伸手推开了门。
门内四壁都挂着玻璃壁灯,将整个厅堂照得亮堂堂的,里面并没有看守人员,只有一个被锁链锁住的人,而且这个人……很眼熟。
更一言难尽的是,这个人浑身不着寸缕,是赤裸着被锁链锁着吊在半空中的。
嗯,这人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四肢修长肌肉线条特别好看,不是那种过于壮硕的大块大块的肌肉,而是线条流畅漂亮的那种,只看身材都堪称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连那个不可描述部位的尺寸都很完美。
“啊!”赵挽之叫了一声。
然后顾程的眼睛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给遮住了。
“不许看。”赵衍之的声音有点凶巴巴的。
顾程无奈,“你应该挡住挽之的眼睛而不是我的吧。”
男人的身体而已,他自己也是男人,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赵衍之哼了一声,“她早八百年就成年了,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准看。”
顾程:“……”
赵挽之根本没在意赵衍之的闹别扭,“卧槽,那是孟团长啊!”
第一个认出来的居然是她,看来看得挺仔细的。
等一下,孟团长?那个黑乎乎的孟团长?
不对啊,那个被锁着的人看起来挺白——
啊,他进阶了!顾程猛然间意识到。
将赵衍之的手抓下来,再看了一眼那人的脸,“果然是孟团长。”
进阶相当于再一次进化,人的身体会根据原本的状况再次进行调整,将整个人的状态提升到一个更好的状态。
恐怕这位孟团长本来皮肤并不黑,上次看着黑也是因为他当兵多年,硬生生被晒黑的。
军人之中本来也没几个小白脸,哪怕是再晒不黑的白皮,天天在军营里面混着,到头来一看保证也是黝黑黝黑的。
他们第一眼没认出来还有个原因,孟团长今年大概三十岁出了头,算不上年轻小伙子了,现在看起来却是俊秀清丽肤白貌美,硬生生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难怪乍一看去只是眼熟。
这他妈好比拍照用了美图秀秀的滤镜后期还ps美白了一下似的,谁能一下子认出来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似乎惊醒了本来在昏迷中的孟团长,他摇晃着脑袋醒了过来,一时间似乎还有些迷茫,等到眼睛聚焦发现站在面前的是顾程三人的时候,眼神一下子亮了。
“是你们!”
然后发现了自己的状况,不禁苦笑了一下,“你们该不会也是被抓了吧。”
顾程挑起眉,“你是被抓了?”
赵衍之实在是没法忍顾程继续这样看着不穿衣服的孟团长说话了,指了指吊着孟团长的铁链,对赵挽之说,“把链子砍了。”
赵挽之嘀咕着,“就知道让我做苦力。”
她抡起刀,干脆利落地劈断了铁链,赵衍之那边已经扔过来一套衣裤,孟团长也不多话,干脆利落地穿上了。
他看着地上的铁链,然后深深看了赵挽之一眼。
这可不是普通的铁链,据那些什么信仰者说,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专门用来控制信仰者、巫和夜行人这些超凡者的,他也试过,凭借他的力量确实挣脱不开,想不到这个姑娘轻飘飘地就给砍断了。
孟平波在家中排行第二,孟家兄弟几个都参军,他大哥孟平海现在是首都军方举足轻重的人物,弟弟孟平涛管着军事后勤,这个任务是他自己申请来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去西北考察盐湖的情况,会碰上这么奇异的事。
“我大概是半个月前被抓,当时我为了获取当地一个组织的信任,帮着他们从那个地方的高塔神庙里救出了几个人,大约是那个什么银衣主祭觉得我是首脑人物,硬是用见鬼的神术把我抓获了,”孟平波叹了口气,“幸运的是我的战友都顺利逃走了。”
顾程想了想,“你是在哪里被抓的?”
“邦廷市。”
赵挽之想了想,惊讶地说,“那是高塔神庙辐射比较小的地区,听说那里巫师力量强盛?”
孟平波凝重地点点头,“没错,我也是多方考察之后才打算帮这个忙的,当地的高塔神庙力量并不强大,哪里知道居然有一个银衣主祭在。”
他本身并不是冒进鲁莽的人,性格还是相当谨慎缜密的。
即便是吉星城这种晨曦神力量强盛的城市,高塔主事者基本也就是一名白衣主祭,就是之前在门口顾程他们看到的那个白袍子老头的等级。
银袍子的……这已经是信仰者中的顶尖力量了,银袍子上面可只有一位——唯一的一位,金袍主祭,相当于普遍意义上的教皇了。
“等一下,以这个世界的交通水平,你是怎么在短短半个月内,跨越了数千公里的距离,从邦廷市到吉星市的?”赵衍之忽然问。
在等待绿实冒头的一个月里,他们可没闲着,好歹大约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我一直被关在封闭的车厢里。”孟平波实话实说,“事实上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
在黑暗的地下计时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不是孟平波经过专业的训练,能够根据自己的心跳脉搏来计时,大概连过了几天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