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默默的扭头看向内舱的方向,真要说起来,他们船上确实是存在着一颗不定时炸弹。
苍麒循着景黎的视线回望,很快就与景黎想到了同一处。
“离司嫣被擒已有数日光景,消息想必早已传回魔界。她知道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魔族就越发不会任由她落入我们之手,届时派人前来救人,也是理所应当。”苍麒拨弄着指尖的火苗,脸上倒没多少紧张之色,“离宗门越近,他们得手的机会越小,现下我们绕道先行赶往乾溪山,倒是正中他们下怀,正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说的也是,景黎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抬脚向内舱走去,脚步略快——
“我还是先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吧。”
……
那些前来劫人的魔族援兵并没有让景黎他们等待太久,甚至还没等他们进去淮梁郡地界,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看样子司嫣在他们中确实有些地位,这一回竟来了近二十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干瘪黑瘦的矮个子男人,眼窝深陷,眼神阴鸷。盯着景黎两人的目光冰冷的就像是掺了冰块。
男人向后摆了摆手,身后的十几个手下马上向左右两侧分开,呈包抄之势迅速拦在了灵舟两侧,而他本人却下盘未动,稳稳的立于灵舟前方。
“把人交出来。”
干涸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破镰刀锯木头。
这魔族与以前遇见过的那些不可一世,聒噪非常的同类不一样——他的废话并不多,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且在三息内没等到回应后,就没再开口,而是选择了直接动手。
早早在灵舟两侧虎视眈眈的众魔族见首领下令,立时采取行动,十几个人同时动作,整齐划一的开始双手结印,手速极快,不断的变换着的手势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短短几息内就完成了一整套的手诀。
“!——”
伴随着轰隆作响的落石声与滚动声,数不清的巨石毫无征兆的从天空中出现,砸落下来,不一会就堆砌出一堵堵高大厚实的石墙,将灵舟团团位置,无路可走。
挨个男人又打了个手势,那十几个魔族立刻从腰间取出一支指节长短的短笛,凑近唇边,呜呜的吹奏出一串沉闷而怪异的音符。
随着笛声的响起,那些石墙上隐隐发生了变化。
一只只花生米大小的青色虫子从石墙上与自身颜色相近的青苔里爬出,想着处于包围圈中心的灵舟爬去。
别看这些青色的虫子个头不大,速度却着实不慢。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从石墙上爬到了灵舟底下,开始向上攀爬。
景黎抬手召唤出一个大水球,水球破裂后涌出了大量的水流,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声势浩大的向着那些青色虫子们冲刷过去。
埋头爬行的虫子们瞬间就遭受了灭顶之灾,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淹没在浪涛里………
“咦?”
景黎心中忽的一动,刚才,他好像感觉到那些虫子,还未死?
似是为了向他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接二连三的冒出一个个圆点。
初时还只是指甲盖大小,很快,就胀大成了拳头大小,一个个似鼓胀了的气球,渐渐浮出水面,黑压压的挤成了一片。
为首的矮个男人瞥了眼手下,十几个魔族马上又开始吹奏那手上的短笛。
体型变大了十倍不止的虫子们听着笛声,开撕悉悉索索的挪动,就算景黎没有密集恐惧症,看见这一幕都觉得头发开始发痒,眼疾手快的布下一层结界,阻止那些‘黑球’们的接近。
因为这个半圆形的结界的存在,不得其门而入的虫子们开始不断叠加,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叠,硬是将整个结界都围的满满当当,没留一丝空隙。
从白天被迫进入黑夜的景黎半仰起脸看了看头顶的那些虫子,眼皮子直跳。
“!——”
爆炸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每一声爆炸,其产生的震动都牵连着结界的波动。
片刻后,爆炸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而相对的,结界所产生的震荡也越来越鲜明,仿佛随时都将被摧毁。
“看来,他们来之前有特地做过功课,调查过我们啊……”
景黎微微眯起眼,背上双剑嗡鸣一声出鞘。
灵舟内部——
司嫣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可惜整个房间都被景黎花费了不少力气布置,又有玄武铁链在身,伸长了脖子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若非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连带着整艘灵舟都开始晃动震荡,她连来救自己的人什么来的都不知道。
司嫣悻悻的挥着手腕间的铁链砸向地面,贝齿深陷进下唇唇瓣,恨恨的想着对策。
也不知道这次来救她的人会是哪一个,希望能来个聪明点的,她实在是受够这破地方了。
正腹诽着,忽的心中一动,看向角落处,就见原本严密平整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的青色细丝,从屋顶开始,向着四周延伸扩散开来。
“咦?”白皙纤细的手指轻点着红唇,秋瞳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惊叹一声,“这可真是难得,那家伙竟然肯出门……”
司嫣悻悻的挥着手腕间的铁链砸向地面,贝齿深陷进下唇唇瓣,恨恨的想着对策。
也不知道这次来救她的人会是哪一个,希望能来个聪明点的,她实在是受够这破地方了。
正腹诽着,忽的心中一动,看向角落处,就见原本严密平整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的青色细丝,从屋顶开始,向着四周延伸扩散开来。
“咦?”白皙纤细的手指轻点着红唇,秋瞳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惊叹一声,“这可真是难得,那家伙竟然也肯出门……”
话音未落,就看见那些细丝在“咔嚓”一声响后,蓦然加深、龟裂。
乌压压的黑球已经消失了八九成,原本被遮挡住的光线也重新透射进来,不再是之前的漆黑一片,墨绿色的黏液像是被打翻了的染料,将整片甲板都重新铺了一层新色。
从石墙出现开始,直至黑球大军的全体覆没,都从头到尾,一处不落收进眼内的矮个男人眸色不由一沉。
这两个小子比他想象的更难缠一些,不过……
眼角向边上一扫,递了个眼色过去,那十几个魔族马上又有了新动作,手里的笛子尽数抛出,扔向身前的空处,口中同时利啸一声,那些笛子就在啸声里自燃成一团黑色的火焰。
又是一声长啸,火焰被慢慢的剥落,从里面伸出一抹墨绿,却是一根根枝繁叶茂的青色藤蔓。
那些青色藤蔓见风而长,转瞬间拉伸变长,从初时的手指粗细变成碗口大小,猛然间蹿了出去,几乎只在呼吸间便到了灵舟面前,顺势缠绕上去。
甲板上的结界阻隔了虫子们的进犯,却没能挡住藤蔓们的脚步,不过片刻,便如镜像般破碎坠落。
眼看着这些肆虐的藤蔓即将碰触到他们的衣角,景黎的唇边忽的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来,都查过他们底细了,还敢在自己面前放出藤蔓来,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智商捉急,还是勇气可嘉。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妖艳的红莲毫无征兆的冒出,在半空肆意绽放,临近的藤蔓毫无防备之下,不慎被那红莲的火焰燎到了一点,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化作了一团黑烟消散了,连一个渣滓都没能留下。
这一簇黑烟就好似是某种信号,一朵又一朵的红莲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绿色的海洋转眼就沦为了艳红色的炼狱。
灼热之感来越来越甚,仿佛将空气都一同点燃。
那些张牙舞爪的蹿将过来,铺满了整个甲板的藤蔓们还来不及挣扎,就齐齐被挥发在了空气里,带着“嘶嘶”的灼烧之声。
火焰涌动,热浪滚滚。
能够和异火相抗衡的植物,景黎穿越至今都不曾见过,所以对于这瞬间转变的局势,也早有意料,然则他这般想,对面的矮个男子却全然不是这般心态。
眼见被眼前的小子这般轻描淡写的就让他们的心血付诸东流,毁于一旦,心中不怒是不可能的,既然这小子身上有异火,那么,原本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火攻也行不通了——在异火面前,又有什么火能够嚣张的起来。
正如景黎所想,这次出发之前,他们确是有将师兄弟两个的来历调查了一番,但要说他有多提防小心,却也是不可能的——以他的能力,去对付两个元婴初期的后辈,肯事先去查对方的底细,还是因为司嫣被两人给擒住了,这才略有些意外的去查。
但说到底,同为化神期,不同的人之间的实力也有相距,就好比他与司嫣。
出发之前,矮个男人只当司嫣被擒是因为自己太过掉以轻心,但此时看手下接连二次的攻势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心中自有不同。
连接两波落空,连带着原本准备的第三手也泡了汤,若是换了旁人定是跳将起来了,但他不是个火爆的性子,屡次失手,也并不曾发作,只是斜睨了一眼又经历了一次失败,不自觉就将目光投转过来的手下,嘴唇微动,似说了什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那些个魔族全是尽数听懂了。
既然对方有异火在手,那原本准备的魔火也不能再拿出来了,直接跳过了这一节,亮出了最后,也是最强的手段。
这一回,那十几个魔族没有再借助什么外力,而是同时向前一步跨出,澎湃的元神之力毫无保留的狂涌而出,席卷万物所形成的压迫,铺天盖地的向着甲板上的人笼罩而去。
这些魔族并非每一个都有元婴期的修为,甚至其中有一半都还是金丹期,但不知他们修炼了何种秘籍,释放出的元神之力甚为强大,甚至有隐隐赶超化神期的驱使,而更令人感到棘手的是,这股汇聚而成的元神之力还在不断的加强中。
而这并非是只来源于这些魔族,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他们释放出的元神之力疯狂的吸取抽走天地间的灵气所致。
也不知他们是用的何种手段,这两股力量融合到了一起,其威力之大,威压之甚,竟胜过本身。
在这等澎湃的元神之力的威压下,景黎两人自然不可能毫无所感,耳边已出来了耳鸣之声。
众魔族见状,更是再接再厉,齐齐低喝一声,又进一步将力量释放,更加无所顾忌的疯狂抽取着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转化为己用,然后毫无保留的向着景黎两人兜头压下,意图就此将两人拿下。
然而,面对这等磅礴浩荡的压迫,一直站在景黎身侧,不曾出手的苍麒却动了。
世人皆知,与剑修相拼元神之力是最没意义的举动,尤其是,已经凝练出剑心,甚至是已窥得剑胎雏形的剑修——完全是一种闲的蛋疼的无意义之举。
剑身的颤动嗡鸣,在这般狂暴的元神之力下,理应被湮没的彻底,不会有人听见,但事实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非但听见,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在整个识海中响起,似晨钟暮鼓,如当头一棒。
众魔族顿时心生警觉,想要将这嗡鸣之声压下,心中刚有这个念头闪过,就猛然觉得心神一荡,就像是被人用剑劈开了识海,头疼欲裂,整个脑部都似要炸裂开来一般。
识海被凌厉的剑意搅得天翻地覆,想要避开,却愕然发现,早已无路可逃……
当这肃杀的剑意出现的那一霎,原本针对于苍麒两人的元神威迫,却是在顷顷刻尽数崩溃。
苍麒周身数十丈皆被实质化的剑意所萦绕,将整艘灵舟都护的密不透风,原本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怎么会……!”
这陡然间的变故,令得所有魔族都是一惊。
还是那句话,他们虽然有调查过这一对师兄弟,奈何,调查的不够彻底全面。
只知道这师兄弟二人天资出众,资质不凡,一个剑修,一个精于阵法。
却不知这剑修早已凝练出剑心,离剑胎成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亦不是那个看起来不似修士反而更像妖族的那个,身上竟然还带着异火。
一时的掉以轻心,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局面。
矮个男人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眼中同样是有着浓浓的惊色闪现,显然,苍麒的这一手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的设想中,这一趟根本就不必自己亲自出手,只需得带来的手下便尽够的了——他的那些手下训练多年,真正是用血和命训练出手的,一旦出手,极少有失手之时。
原以为的手到擒来之行,却硬生生的碰上了硬钉子。
莫说矮个男人觉得意外,他手下的那群魔族早就懵了,万万没想到他们接二连三的行动,竟然全数失败,甚至于因为刚才苍麒的那一手,整个识海都受到了重创,再加上元神力的反噬,一个个全都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受了重伤。
当下便一个个都调转头来看向他们的首领,向对方讨要主意。
“退下!”
刺耳的好似锯木头的哑涩声音再一次响起。
矮个男人利落的一摆手,让手下们尽数退下,阴沉的盯着甲板上的两人看了一会,随即森然一声冷笑。
下一霎,双目暴射出阴毒狠厉之色,黝黑粗短的双手从衣袖中伸出,屈指成爪,向着身体两侧悍然撕掳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