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迢拉了个长镜头,从高处看着宫墙间皇帝的这一行队伍,龙帆、御架、宫女、太监,长长的队伍是行走在深红宫墙间的唯一景象,像是一条长龙在这寂静的夜里游曳。
紧接着,画面转到了宫外——
八百里加急的骑兵一身盔甲已经磨损,甚至有泥泞的血从甲下透出,得到他手中密令的小黄门匆匆跨过宫门,将这消息一层层地传入宫中。
御书房里是一片寂静。
只有笔墨披红在奏折上润物无声地走着。
大燕的天子神情晦暗不明,坐在金色的方正龙椅上批阅着手头的奏章,拿过案头的另一份,才刚翻开,他就将这折子丢到了旁边的地上:
“通知六部,以后这种请安的折子就别呈上来了,浪费朕的精力。”
伺候他的秉笔太监气都不敢喘一下,腰弯的极低,行走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将那奏折重新捡起来,放在另一边的案头,口中细细应道:“遵旨。”
下一刻。
御书房外一个蓝衣太监快步走来,在那秉笔太监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登时抬头,过于秀气苍白的脸上透出深深地惊讶来,随后,他朝着皇帝跪了下去,冷汗从额角边渗了出来:
“陛下,”他的声音里带着被这消息震撼的颤抖,略显沙哑地说道:“边关急报——”
“戚有年将军被胡骑围困三月又十四天,前日率戚家亲军五千于漠北……降了。”
“啪”一声响,皇帝手中那根嵌着玉的毛笔被他折断了,朱砂红的墨痕像血一样,飞溅的宣纸上处处都是,几案上霎时间触目惊心。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电,看着御书房门外的方向,好像自己的目力已经飞到了天边,去到那遥远的荒漠,看见戚家如今最后一位将军是何等的狼狈。
“降了?”他的语调格外平静地重复,仿佛还没有从这消息里回过神来。
念军报的秉笔太监已经额头触地、深深地跪趴了下去,御书房里的宫人们也无声跪了一地,直到燕帝不阴不晴地勾了勾唇,“戚家家训,为天子守国门,宁死不降,好一个戚有年。”
随即,他冷下脸道:“传朕旨意,戚有年投敌叛国,是为贼子,褫夺大将军封号,夺国公爵,即日起,边关大帅由禁军统领……”
“……捉拿戚有年回朝,朕要将他腰斩于市,以告三军——我大燕之人宁站死、不跪降。”
“……戚家家眷亦有叛国之嫌,关押大理寺,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同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