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去了死亡沙漠,并在沙漠里使用了神罚之力,他所惩罚的对象会是谁?许多人心里都涌起了同一个答案,可他们都不敢说出口。
那位前任大祭司,仿佛从神国走出来的自然之灵,曾经为这片神之领土带来繁荣生命力的青金。
自他被领主揭穿是骗子,当众褫夺身份关入黑石狱后,整片绿洲的植物都像是在为他哀悼一样,长势远不如从前。原本被花草环绕,美得如同神国宫殿的大神殿现在花委叶凋,新任祭司根本无力维持原有的规模。
神眷高下,一望可知。
可是新的领主要把他打落尘埃,就没有谁敢为他说一句话。敢为他出头的都被领主的人处死,连他本人也当众受刑,含着冤屈被关进了黑石狱。
现在领主却会为他动用神罚之戒,难道说他逃出来了?又拥有了新的力量?如果他的神眷真的那么浓厚,神罚之力能伤得到他吗,又或者领主本人才会因为这举动触怒神明,再也没资格成为神在世界的代行者?
怀着这样的疑问,越来越多的人聚在死亡沙漠外,等待这位前大祭司最终的结局。而领地中最精锐士兵也纷纷聚集到了此处,在将军和大臣的率领下跨入了死亡之门,前去援护他们的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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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面上那道流转的光芒恍如一只冷冷俯视苍生的眼,随着领主的精神力催动,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神之一怒,即可毁天灭地!
积蓄在戒指当中的神之力在空中激荡起来,大地也随着这力量颤抖,白雾被从戒指上流出的旋风撕裂,呼啸着卷身前方。
邵宗严道了声“不好”,猛地一拉精灵扛到了肩上,迅速带着他藏到那块之前搭棚子的巨石背后,拿出水蘸湿了两块毛巾,一人一张捂在脸上。草鱼的鱼缸也被搭上了张薄被单,晏寒江在缸里淡淡道:“不必管我,这些人类的东西还影响不到我。你们祖师是做什么的,一个驱赶畜牲的药也弄成这样?”
邵宗严把精灵按在一片凹陷的石壁里,自己挡在外面警戒,无奈地答道:“我们一派从祖师创派以来,都是靠炼制长生不老丹与各种助兴药物起家,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当年改朝换代,我派被排挤出京,因也找不到名山大川立足,只能在边锤野地胡乱找了座山。山上凶兽横行,择人而噬,祖师不得已才炼制了这种’千劫散‘,是为取其’雨淡云疏何须恨,一曾沾体便千劫‘之用。”
晏寒江化成小人鱼扒在缸边,一只胳膊顶起床单,侧着头问道:“只听这说词,倒像是后院女子挽留夫婿的,怎么反倒给畜牲用?”
背后风沙刮得越来越猛,整片大地都在晃动,地下传来了隆隆闷响。他们栖身的这座巨石也不安稳,头顶上簌簌落下大片黑红色的沙土,沙土中渐渐搀上了小石子,骨碌碌地滚落到两人脚下。可晏寒江仍是这么沉稳、这么有闲心,带得邵道长也不由得定了心,答道:“原本倒也是给妃子固宠用的,可惜那位命薄,没能等到用上这药就已亡国了。后来四代祖师拿它改了改,驱逐野兽倒是很管用。因为野兽大都是划地而居,也少有雌雄并行的,中药时谁知能碰上什么东西,从那以后……都产不下崽儿,整个山头便清净了。”
“邵!”精灵贴在石壁上,感觉得到脚下大地和背后巨石的激烈震荡,完全没有草鱼精和客服小哥的好心态,急得直掐邵宗严的腰:“哈森已经动用了神罚之戒,很快这风就会袭卷整片沙漠,地面裂开,涌出灭世的狱火,我们能先逃走再讨论宠妃不宠妃的吗?”
不过他的腰真细啊,两只手几乎就能环过来了,完全没有小肚子。这几天他们不是吃得一样多吗,怎么他自己就长胖了一圈,邵的身材竟然完全没变化?
邵道长回过头递了一枚解药给他,安慰道:“稍等,这阵风把药米分吹散之后咱们再回去。这药的效力太强,就是服了解药也不能接触太多,万一中毒深了就必须靠人才能解。而且解过一次,以后一辈子也离不得那个人,见之则如癫如狂,离之则无法再兴欲念。过了今天,你倒不用再担心那个领主对你怎么样了——除了今日中药时陪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给他个天仙他也硬不起来。”
……
“我……不太懂……”从刚才起客服小哥的话他就没听太懂,可怎么总觉着背后有点冷呢?纯洁的精灵脑子里虽然没多少那方面的知识,野性的直觉却让他感到,此刻客服正轻描淡写地谈论的,是一种比起眼前的天崩地裂还要可怕的东西。
头顶上滚落的石块越来越大,脚下地面渐渐遍布裂隙。眼看着地裂即将影响到他们,邵道长深深叹了口气,将一脸迷惑的精灵拦腰抄起来,脚尖在凹陷的石壁上一踢,轻身跳向石顶。
狂风呼啸着席卷天地,之前笼罩在领主身上的白色米分末已经完全被吹散了。在神光护持下,他的神志越发清醒,慢慢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将神罚之力指向了周围还在不停交合的巨蜥,以及正用不堪入目的姿态贴自己周围的侍卫。
这些废物!这些混帐!这些下等人竟敢对他这个领主无礼!
他本该觉得愤怒,可在药力作用下,这种愤怒微弱得不堪一击。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感到无上至乐,根本舍不得解脱这片缠绵欲海。直到邵宗严扛着精灵出现在了巨石顶端,青金冷淡而嫌恶的眼神扫过他,他才忆起初心,艰难地控制着神罚之力杀了身边所有的人。
虽然身体还不满足地扭动着寻求更多更重的抚慰,可他的精神已被彻底刺激清醒,抬起眼看向山顶,握着干燥的沙土怒斥道:“邪恶的妖魔,你到底对我用了什么魔法!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离这片神之土地吗?做梦,我已降下神罚,你们走不出这片死亡沙漠,等待你们的是永生永世的惩罚!”
他握住手用力朝下一挥,旋风从戒指内刮起,地面大片大片地裂开,从地下涌出了鲜红滚烫的岩浆,向他们存身的那片巨石涌去。
融岩越爆越高,渐渐淹到了巨石腰部,精灵心底忧虑不已,双手交握,低头念起咒语平息飓风。他好歹也是当了几年大祭司的人,对于这里的神术有相当的了解,再结合种族天赋,施展出来的效果比土生土长的神官还好。随着魔力与神力的沟通,包裹在他身周的狂风平缓下来,形成了一个近似风眼的区域,渐次向外括张,吞噬更远处的狂风。
可是对于地下涌起的岩浆他就真没办法了,祈祷之余不时焦急地瞟向身边的邵宗严,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办。
邵宗严也在看人。
隔着流淌的熔岩,隔着扭曲滚烫的空气,他在看这片大地上唯一立足于安全之地,没被疾风和滚烫的熔岩伤害到的人——领主哈森。
只要拿走他的戒指,这个人对他们也毫无威胁。
他眼中光华流转,低头看着鱼缸里巴掌大的小人鱼,微微一笑:“晏兄可愿意暂忍一时热浪之苦,随我斩了那枚戒指?”
“也好,早点解决了早回去,吃的也不多了呢。”晏寒江双手撑着鱼缸边缘,一甩尾巴直接从里面跳出来,扯住他散落胸前的长发,荡到那件裹得紧紧的t恤领口,一翻身挤进了他胸口。
“你们还想下去?不行,这哪儿哪儿都是岩浆,怎么落脚!”青金中断祈祷,踉跄着起身阻止他们,可是下手终究是慢了一步,指尖只触到一点湿漉漉的布料,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邵宗严已跃起在空中,一手护住胸前的小人鱼,一手提刀向下飞掠。
狂暴的飓风并没成为他的阻力,反倒托起了他轻若鸿毛的身体,他就像滑雪一样借着狂风而行,慢慢落到了数米之下的地面。可就在此时,他原本看好的平坦地面上忽然裂开一道狰狞的地缝,岩浆滚滚冒出,干涸的地表岩石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直逼到他面前。
被岩浆困在半空中的精灵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拼命喊着他的姓氏。而在神力守护下完全隔绝于岩浆热力外的领主则厉声狂笑着:“坠落吧,在我的神力之下成为焦枯的尸骨,为了报偿你对我的伤害,我赐予你最痛苦的死亡!”
“噗”的一声,一片白雾爆开,水被滚烫的岩浆迅速烧成雾气,而赤红翻滚的岩浆也在空然的降温中变成了黑色凝结的石块,很快再被地下涌出的新岩浆冲开。
在领主的狂笑声中,一条纤细艳丽的身影从白雾中穿出,神色冷淡,脸颊却凝着无比诱人的艳色。
邵宗严最后回眸看了一眼地上烧得焦黑的一片痕迹——那是晏寒江一向最不喜欢的大号安全套留给他们最后的身影。关键时刻,他就是踏着那包水借力,跳出了岩浆灼烧的范围。
第36章 第三次救援
替他抵挡住熔岩热力的是……水?
他怎么能凭空弄出那么多水的!
熔岩圈里的领主脸色丕变,心跳也因为惊恐而加速。
他所怕的并不是眼前轻身飞纵向他的邵宗严,而是怕他拥有神之眷宠。在他的角度看不到那只透明的大号安全套,只能看到水在瞬间蒸腾出的蒸气,听到水与岩浆相激时发出的“滋啦”声。在这片沙漠甚至这座领土里,水都是极珍贵的东西,就连能让绿洲更蕃盛的大祭司青金也无法凭空造出水。能在这沙漠里瞬间制造出这么多水,这样的人必定是神眷极浓的神官,甚至是上天降下的神之使者!
如果他得罪的真是神使该怎么办?他虽然是地面上的活地神明,神祇在人间的化身,可这具身体毕竟还属于人间,说不定真的敌不过这名神使。
可恨,他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本来就该属于他的人而已,为什么总有人来跟他作对!
哈森怒火中烧,另一种火焰更是在他体内不停翻滚,置身于这片被阳光和熔岩灼烤的大漠中,有如身坠炼狱。而对面那个拥有妖魔般美貌的神使已踏过满地岩浆向他飞来,映着岩浆的双眼艳丽逼人,右手雪白的长刀上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强行按捺着抚慰自己谷欠望的冲动,抬手引动了更多大地之力阻挡他。一道道地缝依次绽裂,岩浆泡爆开,涌出能熔化钢铁的明亮火焰,像一头头活了的巨兽从地下爬出,争先恐后地去噬咬他的鞋底。
那具轻飘飘的身体就像羽毛一样在空中浮沉,每次涌出的岩浆就要沾到他的脚尖时,一股不知何来的水流便会神奇地出现在他脚下,将那道火舌化作黑色的坚硬火山岩,供他踩踏飞起。一道、两道、三道……他脚下似乎能涌出无穷无尽的清水,浇熄地下喷发的岩浆。
超过半盒盛满水的特大号无添加润滑剂的安全套用下去之后,邵宗严已经落进了受神罚之戒庇护的那片空间。
那里的温度比起周围火山口一样的沙地凉快了许多,他在空中一个拧身,右手弯刀高高举起,朝着领主兜头劈去。领主抬起手,中指上的神罚之戒如同一只怒张的眼睛,宝石中释放出一片凌利的风刃:“胆敢来冲犯神明威严的罪人,永远葬身在这里吧!”
可惜刀刃所向的地方并不只是邵道长的要害,还趴着一只巴掌大小,冷肃威严的草鱼精。风刃到了他面前便被一股小小的黑色旋风打散,那股旋风在空中吸了神风之力,越积越大,托着邵宗严的身体飘然落地。
邵道长也自不凡,人在空中借着风里稍稍调整方向,全身真气毫不保留地贯入斩运刀中,雪色长刀点向领主戴着戒指的手指——
领主下意识抬手抵挡,刀尖精准地刺到了那枚黄色猫眼石般的宝石上。刀上缠绕着的丝丝艳红劫运像是活过来一样流过雪白的刀身,渗到那枚诡异冰冷的宝石里,斩断其与领主,与不知身在何方的神明之间的因缘联系。
因果既断,这块宝石也不过就是一块能承载魔力的普通石头,在邵宗严毫不保留的真气输出下,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碎裂成了普通的魔石。
戒指中蕴含的魔力一下子无目标地释放出来,狂风卷扬,大地裂开一道道巨口,没有了戒指的控制,遍布荒原的岩浆开始涌向他们脚下这唯一一片安宁之地。
邵宗严本该及时离开,却偏偏离不开。
他的刀尖被吸在碎裂的宝石上,一股魔力顺着刀尖涌入,无法阻挡地撞进他的丹田里,体内灵气汹涌冲击着经脉,将他整个人都化成了一尊雕像,不敢轻易挪动。而远处的地缝将将裂到脚下,眼前的领主也含愤挥出了长刀,空中利风呼啸盘旋。四下交击,让他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只能拼着筋脉受损强提真气,承受这几方攻击。
就在此时,他忽然觉着胸口有个软乎乎热呼呼的东西扭了扭,然后一片浓重的黑色便占据了他整个视线。晏然江长发飘飘,玄衣如墨,高高擎着一柄黑色大伞,仿佛要凭一己之力撑住这片濒临毁灭的天地。
天也真的低了下来。
不知何时天始,天中盘旋着一片浓密的阴云,先是只在他立足之处有一块,嗣后越堆越厚越伸越远,覆盖住了他眼力所及的整片天空,低低地几乎压到头顶。空中旋绕的利风也被一种扬沙走石的黑黄色狂风取代,这风虽然看起来恐怖,刮到身上却没有之前那种如刀刃凌迟般的可怕感觉,更有种幽幽凉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在这风中随时可能出来,令人背后毛骨悚然,不得安心。
领主软软倒了下去,他的戒指也被晏寒江捏在指尖,断开了与斩运刀之间的吸力。邵道长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后,收起弯刀掏出小扇子,趁着有凉气狠狠给俩人扇了起来。刚才这趟火山口之旅也真是烤得他够呛,脚下的鞋底已经化成了一团胶,走一步粘一地,裤脚也有好几次险险着了火,幸亏底下有水团爆开,把刚要烧起来的衣料打湿了才没酿成大祸。
此时云低风怒,从空中酝酿出了一丝丝水气,黑风贴地卷地,岩浆的躁动也平息了不少。晏寒江指尖微微用力,捏碎了那块宝石,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森寒灵气便从他指尖逸散而出,天地低迷,无边雨丝从雨中萧萧而落,将这片永远灼热的沙漠化入深秋。
他撑着伞回头看了一眼,邵道长便心领神会,握着扇子钻进了宽大的雨伞下,与他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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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神之怒吼,再来是令整片大地为之颤动的地裂和熔岩涌动,之后天空中风云搅动,永远干燥的荒漠里竟堆满了低低的雨云,雨丝泼泼洒洒,浇熄了遍地涌动的岩浆。进来寻找领主的马队尽情沐浴在这场大雨里,已经忘了他们进来的初衷,寻找的对象也从领主变成了那位能召来大雨的——在他们的想象里,那个人必定是被关进黑石狱的前大祭司青金。
奔袭至雨云中心时,他们果然也在一块被熔岩埋到一半儿的巨岩顶上看到了白衣白发,气质清绝的精灵。
他正满心崇敬和激动地看着那对撑着伞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崇拜的对象,不知道有人把这场大雨的功劳都算到了他头上。
他压根也没想往别处看,等到地表温度降到五六十度,便迈着轻盈的步子朝下面跑去。
精灵本来就有种族天赋,又在这个大重力世界生活过几年,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在岩石突出的表面借力奔跑时依旧轻盈如羽,也不逊于在家乡的林间穿梭。所有进入沙漠的人都被他轻盈的身姿牵引住了视线,越发坚定了他是神之眷宠的想法,怀着深深的负罪感跪在他栖身的巨石脚下。
青金落地之后,领队的将军便主动向他低头谢罪:“大祭司阁下,之前我们的眼睛被世俗权势蒙住,没能支持你到底,让您在领主的淫威下受了委屈,你可以原谅我们吗?请求您留下来,为了那些爱戴您的人民,为了这块渴盼神恩垂顾的土地,这片土地可以没有任何人,也不能没有您!”
精灵无措地站在人群前方,目光扫过脚下的那些人。
这些人曾经与他一同出入宫廷,曾经与他谈笑风声,曾经接受过他的赐福,曾经真心善待过他,给他留下了来到这世界最初的美好记忆。可也是这些人,在哈森成为领主后迫不及待地疏远了他,把他从大神殿里拖出来,当着数万民众的面数落他的罪行,把他说成一个邪恶卑鄙的骗子,通过公决剥夺了他大祭司的身份,将他禁锢起来。
精灵垂下眼帘,重新忆起当初被软禁在宫里,无论怎么恳求也没人肯带他到传送阵时的痛苦。
现在他身边有了可靠的客服,心灵有了新的寄托,那些旧事造成的影响也渐渐淡化……
他真的可以不怪这些人,因为他们各有各的苦衷,并不是真心想害他,可是他也是真的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无论领主是哈森还是谁。他想回到自己的希望小世界,和朋友组个佣兵团,吃吃黑暗魔蛛和蜜蜂的幼虫;或是到邵宗严出身的世界,品尝当地人用更丰富材料做出的美味……
他咽了口口水,回过神,便对上了大臣衰老而痛楚的脸庞:“大人,请原谅我们,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些需要您的子民留下吧!”
跪在他身后的大臣和将士也哀哀恳求:“您是神的宠眷,这片神之领地不能没有您!”
“我们之前是被骗子蒙蔽才让您受了委屈,我们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您能留下。”
“您忘了从前国民对您的爱戴了吗?他们都是神的子民,也是您的子民,请您包容我们的错,再给我们一次补偿的机会吧。”
“求您留下吧,失去了您,连绿洲的花儿都不再绽放了,我们的心灵也充满了痛苦。”
这么多人跪在脚下祈求他的宽恕,精灵为难地站在岩下,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在这里候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和痛苦低沉的呻吟相继响起,打断了现场紧张沉重的气氛。跪着的人们这才发现这片荒原还有别人存在,而且是和他们的大祭司一样出色惊人的存在。其中一个举着把大得怪异的黑伞,全身包裹在雨丝雾气中,另一个则穿着湿透的雪白紧身短衣,笑吟吟地看着大祭司,十分随意地说:“既然这么多人来了,咱们就跟他们走吧,能匀出一头巨蜥来咱们还走得更快呢。”
精灵迟疑地问道:“我……你也要我回去当祭司吗?”
地上忽然传来领主粗哑的声音:“跟我回去!我不许……你离开!”
他苍白的手伸向精灵,中指印着一圈戒指痕迹,可是本该呆在指根上的戒指却已不见了。
大臣看到了那圈痕迹,胡子都颤抖了几下,惊怒地问道:“神罚之戒呢?领主大人,你怎么把神罚之戒弄丢了!”
“不是丢了,是我给打碎了。他拿个破戒指弄得到处都是岩浆,不把戒指打了怎么下脚呢?”邵宗严微微一笑,骄矜得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握住精灵的胳膊把他推向旁边的奔袭巨蜥:“别跟他们废话了,先上巨蜥,我这些日子快跑断腿了,咱们一人坐一头,路上饿也还能当储备粮呢。”
精灵叫他一扶,顿时有了主心骨,轻身落到巨蜥上,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领主,决然转身,奔向死亡沙漠的出口。
跪了一地的将士和大臣连忙起身登上巨蜥,追上跟着人跑了的祭司。有几名士兵拽起领主,又急又怒地问大臣:“大祭司要是不肯原谅领主怎么办?要是不肯留下怎么办?那个长得特别妖气的男人好像是要把他带走啊!”
大臣冷漠地看了领主一眼,重重叹息:“领主已失去神的宠爱,神明收回了神罚之戒作为惩处,所以他……已经不适合当领主了,我们需要重新选出一位拥有神之裔血脉的人出来。”
所有人都像当初抛弃大祭司一样抛弃了领主,拖起他虚弱疲软的身体,毫不温柔地扔到一只巨蜥背上,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了这座荒漠。
巨蜥队伍迤逦而行,由邵宗严拿着地图导航,从死亡之谷的出口穿出,笔直朝向传送阵所在走去。背后的大臣驱着巨蜥赶上来,在三人身边高叫:“走错了,宫殿不是在那边,该往西方走,大祭司你不是认路吗,这是要往哪儿走?我们会为你更换领主,所有领民都在期待您的回归,您千万不能抛下我们啊!”
身后的将士和看到雨云、听到祭司要离开消息的人民都猜出了事实,连忙挡在路上阻止青金离开。传送阵近在眼前,那条短短的路却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无数人冒着被巨蜥撞开的危险跪倒在精灵面前,求他留下。
在众人的呼喊和阻拦中,邵宗严忽然飞身而起拎住了精灵的衣领往肩上一扔,扛着他自巨蜥背后跃起,踩着一路高高低低的头颅走到传送阵旁,扔进了金光流转的阵心。精灵猛然落地,趴在阵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邵宗严朝他含笑挥手,自己和清景的npc对话,替他选择了他出身的希望小世界。
传送阵光亮起,精灵被裹挟着离开这个世界,邵宗严也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