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同行们都一致的隔岸观火,想要分一杯羹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快到晌午了,一个客人都没有,江余坐在柜台那里,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
新来的小跑堂马小牛是外地人,年纪不大,人倒是很机灵,他看江余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不敢置信的摇摇头砸嘴。
老板真淡定,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换成他早急的上蹿下跳了。
马小牛趴在桌上哈了口气,麻布上下擦擦,他走到王一杰身边小声说,“一杰哥,会不会刚开就要关门啊?”
王一杰偷偷去看柜台那里,他皱起眉,“肯定不会。”
现在的九哥他看不透,感觉……深不可测
这种感觉他在周老爷身上遇到过。
马小牛继续哈气擦桌子,他自言自语,“我看悬。”
连他都知道这个天气炎热,菜放不了多久就会不新鲜,到时候还不知道损失多少。
马小牛眼睛滴溜溜的转动,他突然眼睛一亮,小跑到门口伸手热情的拉住探头探脑的家伙,用力拽紧,笑的比七月份的太阳还要灿烂。
“客官里边请!”
“我不进去!”那人坚决的使劲往后退,“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菜里面放老鼠药啊?”
“……”
我们看起来很闲吗?马小牛翻翻白眼,脸上笑容和蔼可亲,“只要你吃一口,我保证你就不会后悔。”
王一杰闻声望过去,他见马小牛抓着一人不放,默默偏头无语。
那人慌乱的大叫,“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喊人了啊!”
“哦好吧。”马小牛嘿嘿笑,“我放了。”
下一刻他的手一松,那人立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傻眼了。
四周围观的群众都哈哈大笑。
外面一番景象,厨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齐大方正在无聊的驱赶苍蝇,他答应不计较工钱在这里做五年厨子,却丝毫不关心酒楼生意如何。
至于酒楼能不能撑到五年,那就更不干他的事了。
江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趴在桌子上一眼不眨的盯着前方。
“你在干什么?”
齐大方淡淡扫江余一眼,啪的一声响,用行动在表示他在打苍蝇。
江余面部肌肉微抽,“尽快炒两个菜出来。”
“炒什么?”齐大方卷起袖子。
“随便。”江余话一出去就脸色一黑,还是报了个菜名。
齐大方很快就整出了两盘菜,一荤一素,色香味俱全,被江余分成多份放在小碟子里摆成一排。
他特意让齐大方切了许多薄度均匀的黄瓜片,叫来石子郅挨个放到碟子左边。
一旁的齐大方眼露了然的神色,无非就是摆的好看点,就这点手段还想打破局面,也太天真了。
江余吃了块黄瓜片,塞给石子郅一块,“出去告诉一杰和小牛,就说这些都是免费的,让他们试试。”
齐大方忽然抬头看了江余一眼,又快速移开,一言不发的用拇指摩.挲起了菜刀边缘。
酒楼外面放着两张桌子,上面全是一碟碟的菜,香味弥漫至上空。
原本兴致缺缺的群众正打算回家烧饭,看到那些菜都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看起来挺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价钱?
不过量也未免太少了吧,塞牙缝都不够,众人各怀心思,然后就听到一句“免费品尝”
王一杰脸皮薄,声音不大,离得选的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其他什么也听不清。
而马小牛是就没什么顾忌了,他扯着嗓门吆喝,免费品尝几个字就跟一阵狂风一样瞬间刮进大家伙的耳朵里。
免费这个词在哪个年代都有巨大的号召力,有一个带头的上前拿筷子尝了一口,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碟子里剩下的菜。
后面犹豫不决的一看这架势,都一窝蜂的挤上来。
王一杰跟马小牛被挤到远处,他俩狼狈的擦擦额头的汗水。
吃完了不要钱的,该掏腰包了吧?
可是那些人脸上一副“太好吃了真可惜没有了”的遗憾表情,做的却是转身走人。
王一杰和马小牛大眼瞪小眼,被打击的不轻,里面那位恐怕受的打击更大。
就在他俩不抱希望的时候有人走进去了,有第一个带头的,后面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似乎是一种规律一样。
酒楼来了不少客人,齐大方没功夫赶苍蝇了,之前江余要给他找个打杂的,谁知他一个都不满意,这个太瘦那个太糙。
挑剔的眼光就跟找的不是打下手的,而是媳妇一样。
这件事被耽搁了,现在他忙的两只手都不够使唤,脾气就上来了,吓的过来端菜的马小牛差点摔碎了盘子。
“齐师傅,您是热了还是渴了?”
齐大方眼睛一瞪,手里的菜刀砰砰砰的响,一根胡萝卜就成了如线的萝卜丝。
马小牛缩缩脖子,提着气出去了。
外头江余把石子郅抱上柜台,教他算术和管理方面的一些基础知识。
石子郅忽然侧头说,“哥,刚才第一个进来的人我认识。”
“哦?”江余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吗?”
“我看见你和他见面,还给他银子了。”石子郅强调。
江余睨了他一眼,慵懒的笑道,“人们都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只要用点外在力量去推一把了。”
石子郅认真听着,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脸上,他看着看着,不禁微微眯起一双眼睛,发起了呆。
客来居在镇上立足,被认可是在半个月后。
从汤菜的样式,味道,甚至摆放的瓜果都雕刻的极为精美。
让人们意外的是价格竟然一点不比别家高,还有一次消费数目满多少送指定菜式的活动。
这样带亲朋好友过来吃顿饭,既能有面子还可以省点荷包,谁会拒绝这种好事。
能让所有人再次大开眼界的事情还不止那一件。
酒楼的所有饭菜都可以提前预约,在要求的日子送货上门,在家足不出户就可以满足需求,这样的空前绝后。
江余招了两个伙计专门负责食材的采购,齐大方对这方面的要求特别严格。
就在资金开始一点点回笼的时候,酒楼遇上了麻烦。
那天江余正在和石子郅拨弄算盘,酒楼门口有个男人捂着肚子过来,说是他在这里吃坏了肚子。
然后就往地上一倒,开始口吐白沫翻白眼。
里面吃饭的客人看到他那副样子,个个吓的把筷子一扔跑了。
江余面色铁青的蹲在那个男人脚边,眼底有冷意扫过。
这事一发生,酒楼一下子就冷清了,只有个别老客户还来。
最急的还是马小牛,天天絮絮叨叨。
几天后的深夜,一个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在巷子里,哼着不着边际的小调。
那男人惊吓的厉害,哆哆嗦嗦的往后退。
江余一步步走了过去,眯眼微笑,“你紧张个屁啊?”
“陆……陆老板,不关我的事,真不关我的事……”
江余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冷笑一声,“你看我像是傻子吗?”
男人痛苦的弯腰,他猛摇头,脸上的横肉不停甩动,哪里像是有病的状态。
江余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想要吗?”
对方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替我做一件事,事成后我亲自送你出镇。”江余拍拍他的脸,“如何?”
男人浑浑噩噩的点头。
第二天镇上的万福酒楼就出了一件大事,几个人抬过来一个已经断气的人,又喊又闹,说是在那家吃了食物中毒死的。
江余在人群里漠然围观,比起以牙还牙,原封不动的还击,他更喜欢十倍奉还。
这样的事后面还发生过多次,例如有客人在菜里吃到苍蝇,在夜里偷偷放蛇进来等等。
麻烦不断,尤其是当那些人知道齐大方在客来居以后,更是对江余各种排挤。
为此江余也经历了很多挫折,差点惹上牢狱之灾。
石子郅被人抓过来要挟江余,那次也是王一杰齐大方马小牛他们头一回看到平时面对什么事都很冷静的人会那么焦躁可怕。
好在酒楼始终都没有倒闭,一次次挺了过来。
渐渐的,同行们也就硬忍下这口气默认了他和他身后客来居的存在。
十年后
端午节前一天,周家纳婿,镇上的权贵几乎全来了。
园子里摆了大几十桌,全是镇上最大酒楼客来居的食物。
“启云楼大掌柜黄岳到——”
“邱员外到——”
“钱庄老板王根友到——”
“碧琏山庄庄主何倚澜到——”
“客来居东家石子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