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自己太不像男子了,既然心中不好受,那就直接问他师兄原因呗。自己在私底下暗自猜测,除了败坏自己的心情,别无用处。所以,这才开着玩笑似得把话问出来。
崔玄看了一眼纪安,瞧着他有些心虚的避开自己的眼睛,心中感叹纪安还是太嫩了。既然已经说笑般的问出了他疑问,就该更理直气壮些。如此一副心虚气短的模样,把大好的局面都给翻转了。
纪安被崔玄扫了一眼,心中越发的没底,担心自己不会是问到了自己师兄的难处了吧。这么一想,纪安头低的更低了,就差脸上写上我错了的字样了。
崔玄笑了笑,对着纪安笑骂道:“你这个小糊涂,有什么话直接问师兄就是。藏藏掖掖的,倒显得你做坏事的模样。记住,以后若是说笑般的试探,就得做到面不改色,让人觉得你是无心之言,不知情不在意的。不然,依着你现在这样的表现,一说就得露怯。”
被说教了的纪安很是不服气,他这不是关心则乱,若是旁人,他怎么会担心这担心那儿的。不过,自己师兄有心情给自己说理,是不是说明,师兄他不介意被问这个话题?
于是,趁热打铁的纪安立马就打蛇上棍的问道:“师兄,你,为何至今没有成婚?”
崔玄看着纪安有些紧张的模样,心中本有心逗一逗他的,可又有些不忍心了,更下意识的不愿意让纪安有所误会。于是开口说道:“阿安,你知道我曾与魏国公卢家定亲却被退亲的事情吧。”
纪安点点头,不知道不行啊,当年顾詹那么崇拜崔玄,他作为好友也是被灌输了好多崔玄的八卦之事。
崔玄接着说道:“其实,当年,我嫡姐之母难产去世的时候想要我爹续娶卢家女,可当时我继祖母李氏想要我爹娶她娘家的侄女,两方僵持不定。最后,我姑母需要长兴伯老伯爷助她登上后位,就让我爹求娶了范家女为妻。卢、李两家如意算盘这才都落了空。”
纪安没曾想崔家还有这层往事,那崔玄和卢家的婚事应该就是妥协的产物了。
崔玄继续说道:“卢家是我爹外家兼岳家,继祖母李氏又一直对府里的爵位虎视眈眈。为了延续崔卢两家的姻亲,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卢家的嫡长孙女。当年,我爹病重,还未来得及为去请封世子,李氏虎视眈眈,想让我三叔取而代之。我虽和卢家有婚约,可却没得卢家半点助力。好在我得中状元,混了些名声,李氏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压我。就是如此,我想顺利袭爵也不容易。于是,我只好自请上战场挣军功来夺得爵位。”
;“前线战事变幻莫测,我虽然侥幸胜了几场可也不敢大意。朝廷之中,想我死于战场的大有人在。我几次遇险都平安度过,但却发现军中有人想下手黑我,让我背上黑锅死于非命。不得已之下,我只好率领心腹潜入敌营,歼灭了敌首。只有足够大的功劳,足够响的名声,我才能平安而荣耀的回朝。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才不敢轻举妄动。”想到战场上的九死一生,崔玄心中一片惆怅。
纪安想说什么来安慰崔玄,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用命去博未来,这样的事情发在他云淡风轻,总是高人风范,运筹帷幄的师兄身上,纪安一想到崔玄那时候的处境,心中就滋生出钝钝的心疼。
崔玄平复一下心情说道:“而凯旋回朝之后,我却得知了我爹吐血而亡。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外面传我爹是因为误信我叛国而亡的。其实实情并非如此,他身子本就病重,又忧愁于我,可卢家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跑来崔家退婚,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祖父因为李氏的原因,多多疼爱于我三叔,我爹从小就特别亲他舅舅,对于卢家一直很是尊敬信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后捅了一刀,我爹这才含恨而终的。”
说到这个崔玄就一阵恨意涌出,前世他爹去的更早,也没有给他请封世子之位。于是李氏和他的好三叔处处打压,事事为难。卢家这个本该是他最有力的岳家却龟缩不前,躲躲闪闪,把婚事无限延期。
他的日子比这辈子要辛苦艰难的多,而范家却对他多多提携帮衬,这也是他之后对范家和范雨嘉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可惜,崔玄心中摇摇头,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埋在心底,不让恨意涌现出来。
纪安轻声说道:“师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世伯之事,虽是人祸,可师兄不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为人父母者,最希望的莫过于自己的子女能幸福安康。俗语说,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师兄你如此大才,总有一日,那些负了你的人会要战战兢兢的仰望于你。”
崔玄压下眼底的酸涩,低沉的嗓音想起:“而我为我爹守了三年孝之后就淡了娶妻生子的心思。崔家明面上瞧着花团锦簇,暗地里却是一滩污泥,再说,我所谋之事不成功便成仁,自然是不愿意再累的更多人受累。至于崔家的长辈,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盘,倒是对我娶妻之事静观其变,争取让我娶她们娘家的女子为妻最好。”
崔玄心中发苦,上辈子的教训已经够了,女人,瞧着再美艳如花,再温柔多情,细查之下,总是能发现许多触目惊心的不堪。他前世就是太信任了那些女子,才落到了那样的地步。后院女子的厮杀,歹毒心狠的让他这个经历大风大浪的男子也都毛骨悚然,震怒不已。
所以,这辈子,他情愿一辈子单着,也不愿意再去招惹那些女人了。
纪安听着崔玄说所图之事的时候,真的很想对他师兄说,师兄您能遮掩一下吗?这么信任师弟,师弟我压力山大了。不过,不可否认,听了崔玄没什么娶妻的心思,纪安从心底冒出一股欢乐劲来。他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他不用担心他师兄娶了媳妇忘了他了,可心中那无限的欢喜却是让他浑身都很快乐。
问到了心中想知道的答应,纪安这一路表现的特别好。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只到了别院里就没了。原因很简单,崔玄所谓的表妹截住了他们两个。
这位表妹姓范,身着翠绿色明绸织花上衣,下着一件月白色凤尾裙,头发稍稍挽起,只戴了一只翠绿色的发钗,两只似秋水般的眼睛,一眼望去就是那种能让人心生怜爱的女子。
纪安和崔玄一进别院,就被这位范表妹就朝着崔玄走过来,声音温柔的说道:“表哥,你回来了。姑妈担心你住这儿无人照顾,让我来看看你。这是我做的小点心,表哥试试看味道是否能入得了口。”
而纪安就好似被蒸空了,这位表妹直接就忘了他这个大活人站在崔玄旁边。崔玄眉头皱了皱,范表妹这才笑着对纪安说道:“公子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纪安不管心中如何,还是很客气的回了礼,并和崔玄道别,抬脚先走了一步。而崔玄这个时候就有些心虚,也不愿意让纪安和范雨嘉打交道。等纪安走远了,崔玄才冷着脸说道:“管家,没我同意,不是说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吗?”虽然只是这么一句,管家的冷汗就出了一后背。
范雨嘉脸色一僵,转瞬间又温柔中带着些委屈的对着崔玄说道:“表哥,你别为难管家了。是姑妈让我来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表哥最是疼我,可现在表哥就嫌弃嘉儿了吗?表哥!”
崔玄并没有因为范雨嘉的话而软和了表情,只是淡淡是说道:“范小姐慎言,男友授受不亲,我们即使是表亲可也得避讳一些。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范小姐年纪小不懂其中利害,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要替你考虑一二的。”
说完,对着管家说道:“还不快护送表小姐回去。”说完也不看范雨嘉,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留下范雨嘉都快扯坏了手心中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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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引蝶
纪安回了自己的书房,心里想着崔玄的那位表妹。虽然那位表妹看着柔柔弱弱一朵娇花似得。可纪安直觉着位表妹并不如表面这般无杀伤力,纪安摇摇头,暗道自己小心眼了,可心中的烦躁却是一直降不下去的。
崔玄这边打发了范雨嘉,心中的也是十分的冷漠。他这个表妹瞧着最是温柔小意,貌美心善,可内里却是黑的见不着底了。前世因为范家为他鞍前马后,他心中感念,即使发现了范雨嘉坏了他的姻缘,也是心中愧疚自己犯了糊涂,毁了她的清白。
可最后,崔玄自嘲的笑了笑,枉他自认为是个聪明人,被几个内宅妇人玩弄于鼓掌而不知。想到他前世虽然有些本事,可自持嫡系出身,对着纪安的庶出很不以为然,甚至,一开始交恶纪安,何尝不是嫡子对于庶子天生的优越感作祟。
崔玄压下自己乱纷纷的想头,腿一抬就往纪安的院子走去。他下意识的想和纪安说明白刚刚范雨嘉的事情,心底是不愿意让纪安误会的。
纪安在宣纸上写了几个静字,可心却总是静不下来,干脆扔下笔不写了。为了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纪安仔细想想今日的工作事宜,想着既然资料杂乱,不若弄个表格,这样简单明了,他自己看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崔玄来的时候,纪安正让下人拿来了黑眉笔,用着一块板子,一横一竖的画着表格。崔玄走进瞧了瞧问道:“阿安,你这是做什么?”
纪安停下了手里的活,对着崔玄说道:“师兄,我想着那些秀女们的资料比较繁琐,不若用个表格,一项一项的归整起来。如此一来,优势劣势,一目了然,在私下里,我做起事情来有更为的方便。”
崔玄一听,想到纪安上辈子好像也是重新提出了归整统计的格子框,很是受到众人的欢迎。这辈子崔玄早就想到了,可他不愿意再抢纪安的机会,于是,就一直没提。不过,纪安提出的时间要提早了很多。
崔玄看着认认真真打着格子的纪安说道:“其实传闻太祖的时候也喜好用格子框来记东西。不过,后来世宗皇帝觉得如此做法太过匠气,缺少了文人的灵动,不太喜欢,渐渐的也就没人用了。”
太祖是武将出身,肚里的墨水没有多少,虽然最后得了天下,不过也被许多前朝遗臣看不上。当然,能打得天下的太祖,是不太把这些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的人的话放在心上的。可他不在乎,并不代表他的后人不在乎。世宗最恨那些说他皇室没文化没素质的人,而太祖发明的这种格子框在被那些人嘲笑不通文墨的铁证。
于是乎,管不了那些酸腐之人的口舌,可世宗却能让这种法子消失掉。所以,这么一来,倒是很少有人用格子框记载东西了。百八十年下来,这种法子也就是有的野史上稍稍记载了一下。
纪安重新用格子框备注的很是完备,加上他和大皇子关系亲厚,又没有历史不能说的原因,自然是能得到重用的。不过,现在吗,却是得低调一下的。毕竟,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猜着的。
纪安听了崔玄的话,想想也是,既然太祖是穿越的,这种最为简便的统计法子应该也早就用到了。看来他想到没错,只不过太祖他的后人是个文艺小青年,对着自己祖上的文学水平很是看不上,这才弃之不用的。
纪安一阵脑补,虽然过程与事实有些出入,可也正确的领会了崔玄让他低调使用统计法子的意思。纪安对着崔玄笑着说道:“师兄,我这统计表只会在家里用,不会拿到人前招惹是非的。”
崔玄点点头,看着纪安说道:“刚刚那位女子是我舅家的女儿,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被家里人宠坏了,虽然看着柔弱,性子却最是要强。若是阿安以后遇到,尽量不要与她有所交集。不过,若是真遇上了,也不要为难,师兄做事最是公正,也绝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偏向她的。”
纪安听着崔玄的话心中的稍稍不悦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嘴角也稍稍往上翘了翘。他师兄对着那位表妹也没什么好感吗,就差直接和他说,不要搭理她就好了,若是这位惹到他头上,师兄他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在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大于这位表妹的同时,纪安的心终于定了。于是,对着崔玄玩笑的说道:“师兄如此帮理不帮亲,难道就不怕你舅舅找你算账?”
崔玄瞧着纪安的小模样,心中好笑,再听到舅舅这个词心中很是复杂。或许上辈子他视舅如父,对着范家恭恭敬敬,尊敬有加,容不得旁人半点怠慢范家。可现在,经历了那么的事情,知道了那么多的隐秘,崔玄对着范家倒是没了复杂极了,不去招惹也主动亲近,若是范家安分,他们就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若不然,他也不会手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