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先睡了,爸爸晚安。”蒲把两床凉被合在一起,裹了一长团堆在床中心,拉着阿絮贴着墙慢慢往门口挪动。
宋名郗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那团被子,张口应道:“好。”
蒲牵着阿絮走出房间,没有一点声音地关上门。
一出门阿絮就拉着蒲问:“刚才那个不是我爸爸,我爸去哪儿了?那个人是谁?”
蒲仰头动动鼻子,牵着她穿过院子下楼梯。她们住的农家乐用山民平房做客房,东南西北四面房子围住一个小院儿,出了院子下土台阶就是一片竹林子,再往下是饭厅、麻将馆和养鸡鸭的坝子。
“我们去看看。”蒲对阿絮说:“别着急,一定能找到的。你还记得我洗澡的时候你爸爸来我们房间找什么吃了吗?”
阿絮响起先前爸爸嘴里嚼的嘎嘣嘎嘣响的东西,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心里直发毛,一个劲摇头,“我没看见,他用一个塑料袋包着,藏在怀里不给我看。”
蒲垂垂眼,拉着她下土台阶,“没事,我记得你爸吃完饭一直在打麻将,没准儿现在还在打呢。”
“对哎,我怎么忘了他有麻将瘾,经常通宵的......”阿絮小声嘟哝道。
两人没两步就穿过竹林子下到坝子,晚上黑黢黢一片,可坝子的凉棚里灯火通明,坐满了人,全在搓麻将,还有挺热闹。
阿絮在靠栏杆的那桌找到了宋名郗,跑过去叫了一声爸爸。
“哎!”宋名郗摸一下阿絮的头,“都一点了还不睡啊?”回头摸一张牌。
阿絮这回心里的石头才沉下来,抱着他胳膊问:“爸爸你晚上没来看过我吗?”
宋名郗打出去一张,奇怪地看她,“没有啊,我一直在这打牌,不是有蒲姐姐陪着你吗?怎么,害怕啦?那爸爸现在陪你去睡觉?”
阿絮看着他愣住了。
之前来找她的真的不是爸爸......
“没关系,她做噩梦吓醒了,所以跑来找你。”蒲上前说道:“叔叔你继续打吧,我陪着阿絮。”
宋名郗皱皱眉说:“行,你们先回去睡觉,我这局完了就去看看你们。”
阿絮忽然道:“爸爸不用了,我被吓醒现在不想睡了,和蒲玩一会,你打吧,多赢点钱啊!”
提到赢钱宋名郗就乐了,摸一张牌说:“好啊!那你们别跑远,就在房间或者坝子玩,看老爸给你赢钱多买两条裙子!”
“嗯!”阿絮猛一点头拉着蒲跑开了,选了个靠着小溪的位子坐下,光着胳膊吹着山风格外冷。
蒲看着她心里心疼,正想过去抱住她,却听旁边一桌有人说道:“这老板莫名其妙地发财,多出来的钱不知道往哪儿花。”
有人接道:“可不是,飞来横财啊,谁知道背地里做了什么亏心事。”
“难怪这农家乐一下扩建那么多,我还以为政府有优惠呢。”
“屁,哪来那么多优惠,都是自个儿摸黑搞的。”
“行了行了,打个牌少扯其他的,哎哟卧槽,又是幺鸡!”
蒲和阿絮互相看了眼,阿絮问:“放着那个......不管吗?他还在我们房间里。”
蒲皱了下眉,起身说:“你在这玩,我去看看。”
阿絮追上去拉住她手,“我跟你一块!”
等回到房间时,她们发现房间门正大敞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床上的被子被撕烂了。
阿絮惊讶地捂住嘴。
这时旁边房间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女人说:“你们住这间啊?看看地上,全是血,吓死我了,差点没报警,怎么回事啊?”
阿絮急忙低头看,从她们房间里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淋在地上一直穿到后院,那是农家乐老板家住的地方。
蒲说:“阿姨这不是血,是红色的颜料水儿,刚才我们在画画,一路滴的。”
女人不信,“什么颜料水这样?分明就是血。”
阿絮说:“加了猪血,中午吃血旺子去厨房弄来倒进去的。”
女人无语,“你们玩什么不好玩这个,真是的......”说完关门回了屋里。
阿絮看向蒲,“去看看吗?”
“嗯。”蒲点点头,牵住她的手沿着血痕走过去。
令她们惊讶的是血痕绕过了后院里的宅子,延伸进后山的树林里。
阿絮有点怕,但是感受到手心蒲的温度,又打起了精神,穿进林子里。
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她们在靠近山壁的树荫里发现一栋小平房,从窗户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铁链子。
两人慢慢贴近,小心翼翼趴在窗口往里瞧......
阿絮圆睁的眸子里闪着光点,蒲上前抱住她,阿絮身体一下失去重力倒在她怀里,蹙眉看着小平房里面。
月光一点点照进屋里,斑驳的墙壁边立着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头瘦弱的黑熊,全身的毛发已经开始脱落,胸口直插一根锈蚀的铁管,下面接着导管和容器。
而在铁笼外,另一头体型稍大的黑熊趴在铁栅栏上,怀里抱着一团血糊糊的塑料袋,用嘴叼着人肉指头往笼子里的黑熊嘴里喂。
阿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忽然,笼外的老黑熊抓着笼子使劲地摇,痛苦地呜鸣一声又跌倒在地上,浑浊的眼里渗出一点水花,而笼子里虚弱的黑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什么也吃不进,哀哀地坐在地上。
蒲一手遮住阿絮的眼睛,带着她慢慢后退,最后走出林子。
等她们走出树林时,地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阿絮眨了眨眼,问蒲:“那头熊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蒲垂着眼,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关,似乎在沉思什么,又在回忆什么,好一会才回答她:“应该是山里的熊被抓住了,关起来取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