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卿疯了五年,他不在乎,他不在乎有这么一个疯儿子,就算他不死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神志不清,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他就可以留着自己儿子一个活口。
万万没想到,花满楼和陆小凤竟然到了百花楼,他们竟然查出了“夜瞳花”有毒,竟然还真的能制出“夜瞳花”的解药,帮冯少卿解了毒。
可惜的是自己杀不了他们。可惜的是自己杀不了他们。
他本来是没打算就这么杀入大牢的
如果按照常情,在被陆小凤指出是杀人凶手的时候,他就应该矢口否认。但是……冯总管看着被自己用刀架着脖子的冯少卿,再看看季挽芙无助的面庞,他就知道一切否认都是无用功。
在季挽芙的心里,冯少卿永远都是第一位。这么多年来,季挽芙心里一直都牵挂着冯少卿。现在,自己将到架在冯少卿的脖子上,在季挽芙的眼里,自己的地位早已经动摇了。
他没有否认,而是问陆小凤他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药粉。”陆小凤也不明确指示,只是这么说。
冯总管是何等聪明,陆小凤这么一提,他就直接往冯少卿的手臂抓去。果然,在冯少卿的袖管里竟然真的藏了一个小药瓶。现在拿出来一看,这个小瓶子早就空了。
想来,陆小凤他们就是跟着药粉的痕迹住过来的。冯总管用力地把空药瓶砸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见冯总管没有否认,陆小凤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准备一堆的话和季挽芙解释了。陆小凤说:“这‘夜瞳花’不是冯少卿培育成功的,是你。”
冯总管的瞳孔因为吃惊而收缩了一下,随后又因为放松而恢复了原样,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为培育“夜瞳花”的过程极其谨慎,特地将花田开辟在了山顶,避开了季家所有人的视线。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这件事情是花满楼告诉我的。”
花满楼接过话茬,“我对种花也有些经验。当初冯少卿将季小姐院中所有‘夜瞳花’都连根拔出,毁得一干二净。但是后来季小姐竟然能及时交货,更让花某吃惊的是季小姐的院中又有了‘夜瞳’。这些‘夜瞳’长势极好,绝对不是脱土之后被救活的模样,反而像是移栽。而季小姐告诉我们,这花就是冯总管您救活的。”
“因为花满楼的提醒,当时我就在想,冯总管对‘夜瞳’了解当真极深。”陆小凤双手抱胸,一边注意季挽芙,一边注意冯总管的动向。
“冯少卿培育‘夜瞳’的过程中极为专心,连季挽芙都很少打扰,一直陪着他的就是你这个父亲。那么我想,你对这花的认识绝对不浅。后来我和花满楼发现了这个小屋。我们听说当初冯少卿的小屋就是你帮忙搭建的,那你趁着这个机会在山顶造这么一处小屋也不是没有可能。”
花满楼在满山的“夜瞳花”花香中困难地呼吸着,“冯少卿努力了五年,却始终没有成果。而你,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成功了,他是用颜色深的话杂合,进程慢,而你……你是用鲜血浇灌这些话,用血肉喂养它们的,对吗?”
什么……想起自己父亲从花田中挖出的那具骸骨,季挽芙恶心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这些话,真的就是这么来的?
她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片黑色的花田仿佛在她眼前扯开讽刺的笑。她痛苦地干呕,躲开陆小凤扶上来的手,虚弱地问:“他真的是这么种出这些花的?”
在问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时候,季挽芙死死地看着冯总管,她的目光中是恐惧,却又是让人震撼的坚定,甚至让冯总管和冯少卿无法动弹。
“是。”
“那这和我爹的死有什么关系?”季挽芙直起了腰,往前迈了一步,她想亲耳听到这件事情,亲耳听清楚,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021
五年前的那天发生的事情,冯总管也好,冯少卿也好,此生都是无法忘怀的。
冯少卿曾经为了这花费了无数的心血,自从在山上发现了这深红的花,他就想到了用杂合的方法让花色一次比一次深,这样长此以往,肯定能培育出季挽芙幼时期待的黑色的花,花的名字,他也想好了。
但是理想只是理想,虽然冯少卿知道这件事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积累,但是没想到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进程竟然是这么慢。
这种花一年一开,每一次深色的花杂合,他都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颜色的确一点点加深,但是都没有达到冯少卿期待的程度。
他希望能在季挽芙生日的那天将这些花送给季挽芙当做礼物,只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冯少卿知道自己又要将这时间延迟了。
那天,冯少卿就坐在自己的花田边,望着这一片花田。经过他五年的培育,花田的花颜色都越来越深了,但那只是深红。
冯少卿宽慰自己,最起码这比起之前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这五年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这山上的,食物都是父亲亲自送上来,季挽芙也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认真,来找他也不会多留,只是偶尔见他在埋头工作久了才拉着他在山上走来走去。
想到这里,冯少卿叹了一口气,这五年来如果不是父亲和季挽芙的陪伴,恐怕他也是撑不下来的。
白天的时候,冯总管总会在处理了季家的事务后就来这山上陪他。季老爷是个和蔼的人,自然是放行的。
想起父亲,冯少卿心底就是感激。他知道父亲一直都疼爱自己,一直默默地支持自己,这些年来从不打扰他,反而会帮着他一起培育这花。
冯少卿想,自己一定要培育好这花,让季挽芙开心,让父亲为自己感到骄傲。
这时,冯少卿想到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父亲上山来陪着他,知道自己在埋头钻研照顾花草也就只是在山上逛逛,不多打搅他,他却一直没有好好陪伴过父亲。
冯少卿不是花痴,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所以他决定今天早早地和父亲一起下山,陪着父亲到处走走。
但是他却发现父亲不在附近。找遍了花田,冯少卿都没有看到父亲。这座山,季家的花田,他们都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可是他找遍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父亲。冯少卿相信,父亲是绝对不会走丢的,这个地方他是那么熟悉。
转念一想,冯少卿又认识到,如果是父亲不熟悉的地方呢?冯少卿惊恐地看向山顶,开始担心父亲会不会上山了。
在山腰绕了一圈,不管怎么呼唤自己的父亲,他都没有听到回应。父亲是不会在不告诉他的情况下就下山的,冯少卿就越发肯定父亲是上山了,可是……
就算心底有顾虑,冯少卿还是上山了。他对这座山很了解,辨别方向不是问题,他有自信是不会迷路的。
所以冯少卿大着胆子上了山,因为全神贯注在脚下的山路,也怕惊动山上的动物,所以冯少卿没有再大喊。
等到他爬上了山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最先看到的,竟是一片如墨的花田,赫然是培育成功了的。
冯少卿仿佛是遭到了晴天霹雳。他在这山上五年,五年,从偶然发现了这深红的花到杂合,耗费了整整五年却只取得了那么一点连成果都算不上的结果,而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花田。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照料的,竟然有人比他先培育出了这种花。
到底是谁和他不谋而合?冯少卿非常不解,这时他看到了那间小屋。心想培育成功的人可能就住在里面,冯少卿大着胆子上前,希望能和对方有所交流,最起码,能见见这位培育成功的人。
屋里没有任何人回应,冯少卿就推开了门。若是放到以前,他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但是今天,好奇驱使他做出一系列的反常的事情,也是让他痛苦的事情,他推开了这扇门。
一推开这扇门,冯少卿看到的就是挂在墙上的一件血衣。血衣……冯少卿呼吸一窒,这件血衣,是他识得的模样,是他父亲的一件旧衣。
为什么这件衣裳会在这里?为什么沾满了深浅不一的血迹?这时冯少卿才注意到,屋里竟是恶臭的血污气味。
他捂着口鼻,痛苦地往左看去,这才发现左边有一块屏风挡着,屏风上是一道有一道深浅不一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