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每每想到此,总觉心内不忍,如今见他不曾落入薛蟠之手,反倒与冯渊两厢情深,只觉心内安慰许多,不觉笑道:“二位感情还是如此之笃,着实令人羡慕。”
冯渊轻笑了下,扭头看了香菱一眼,眼中俱是挡不住的脉脉深情:“不瞒贾公子说,如今得了香菱,着实是我的福分。”
又笑道:“听闻公子早已入户部为官,倒是还不曾恭喜。”
“不过是做些小官,”宝玉笑道,“并不值什么。只是冯大哥那处,平安州先是发了蝗灾,后头又遇着了百年难遇的干旱,连赋税都困难,只怕这生意着实不好做吧?”
“干旱?”冯渊诧异地挑了下眉,“什么干旱?”
宝玉的神情不觉凛了凛:“怎么,冯大哥不知平安州有旱灾?”
“自然不知,”冯渊奇道,“我做这生意,倒也常与民间做活之人打交道,他们皆说,今年乃丰收之年。虽说雨水不算十分充沛,可喜下得倒也十分频繁,因而个个皆是仓满粮满,被朝廷征收去了一大半。怎么,户部不曾见着这些个银子不成?”
宝玉嘴角的笑意完全收敛了起来,一时间只觉额头砰砰直跳,隐约觉出了些许不对。他坐直了身子,低低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暂时请冯大哥同小弟往府中一去,切要与小弟好好说说此事方行。”
冯渊答应不迭,便携着香菱一处往荣国府去了。待到了府中,这才细细与宝玉说清了如今平安州之势:“如今这商贾都少往平安州走,就算是进去了,出来也是件难事。看守城门的兵卫将整座城池看得如同水土一般,好在我也算是常常在商场行走之人,又借了王家的几分面子,这才得以毫发无损带了货物出门。”
“只是这蝗灾并旱灾一事......蝗灾倒是曾有所耳闻,然而不过是一小片,并不曾扩散开来,因而百姓也并未因此如何受损。而这旱灾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宝玉待全听完了,又问了问平安州中日常兵士巡逻次数,便忙忙背了马,匆匆往张府去了。
他隐约记得,前世似乎是有平安州兵反一事,然而并非是如今——只是眼下,这平安州内官员已然开始暗暗存粮,又于暗地里蓄养兵力,其心究竟如何,已然是一目了然。
这天只怕是要变了,只是在这天色彻底翻转之前,他总得寻师父讨个主意方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一幅字就把你收买了吗?你的骨气呢???
沐疏:可是他是我偶像啊!
作者君:想想看,你可是在张府门口等了那么久,连门都没进去!
沐疏:可是他是我偶像啊!
作者君:他还拐你家宝玉!
沐疏:可是他——等等,这个不能忍,再这样,偶像没法儿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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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绕回了主线剧情,默默地给作者君自己鼓了鼓掌(我简直厚颜无耻)
顺带一说,冯渊和香菱并不是可攻略人物,相反,他们是对宝玉进行短袖启蒙的一对儿......
每天都被他们秀恩爱秀一脸,渐渐也会产生“和个男的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这种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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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及。
日常刷了发片寄凉太小哥哥。
我大概是中了他的毒(捂脸)
谁能给我解毒?
第65章 何人对弈
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宝玉也来不及回荣国府,便径直骑马一路熟门熟路去了张府。门前几个小厮皆是见惯了他的,忙上来替他牵了马,又急匆匆令人进去通传。
“师父可在?”宝玉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问道。
青衣小厮笑道:“二爷在里头呢,可巧今日回来的早。贾三爷直接进去罢。”
宝玉向里头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来, 回首吩咐道:“你且记得找个人往我府上说一声, 只说我与师父有事相商,许是要回去的晚一些, 令他们莫要担心。”
小厮忙应了,连忙打发人去荣国府报信儿不提。
宝玉一路行来,但见花木愈发葱茏, 两旁皆是奇花异草, 还有的结出了累累的小的果子,生的十分玲珑可爱。愈近张逸然的院子,愈是满目碧绿,叶子片片肥厚, 或是浅碧或是深绿,平铺着厚积着, 着实令人觉着心旷神怡。
然而他今日有事, 也无心于这些上头,只急匆匆进了卧房门。外头的丫鬟皆认识他,也无人去拦他, 由着他二话不说撩起绣着修竹的帘子来:“师父!”
谁知张逸然不过前脚刚刚进门,此刻将贴身丫头皆打发了下去,正解了衣裳换成自己日常家中穿的。他一身官袍皆脱去了,里头雪青色的里衣也松松垮垮解了大半,衣带凌乱着一直拖到地上来,露出一片赤-裸的胸膛,正探身去拿另一件青袍。
忽的被闯进来的宝玉吓了一跳,张逸然眉峰一挑,难得有了些无奈:“蠢徒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略略压低的声音朗润而动听,终于将怔怔的宝玉唤回了魂。宝玉忙忙举起双手捂住了眼,只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曾看到的模样儿:“不知师父在屋中换衣,这般直接冲撞进来,实在是唐突师父了。”
说罢,又不禁笑道:“不过师父身材当真不错。”
他这话倒是出于心声。张逸然虽为文官,可素日里向来讲究强身健体之道,拳脚功夫从未扔下过,还拉着蠢徒弟一同练了许久。因而,他露出来的并非是一般读书人那等苍白而羸弱的身子,而是隐隐带着流畅肌肉线条的、健壮的身体,带着不容错认的力量感。
张逸然三两下换好了衣服,猛地听到他这话,愈发生出几分哭笑不得之感来。不禁走的近了些,于他额头上曲起指节弹了一下:“这是在说什么呢?昔日教给你的尊师重道,难不成都吃进狗肚子里了?”
“我这就是尊师重道啊!”宝玉理直气壮道,“况且这原是夸奖师父之语,有何不可?”
张逸然摇头,伸手将蠢徒弟仍死死挡住双眼的双手拉了下来:“怎么,你今日寻我有事?”
“有事。”
宝玉登时记起了正事,一时间将方才玩笑时的神情悉数敛去了,见房中无人,这才小声道:“师父,平安州......只怕有异变。”
他说的含糊其辞,张逸然却一下子便懂了,面上的神情登时也变了变。他扫了蠢徒弟含了担忧的双眸一眼,先令他坐到了房中摆着的一张柞榛木直背交椅上,随后方道:“究竟如何,你且细细说与我听。”
宝玉忙将今日所闻一五一十悉数说了出来,他说话之时,张逸然便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面容,纤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儿地在案上轻敲着,如青山也似的眉微微蹙着,显然在思索些什么。
待宝玉说完,他方才沉沉看了蠢徒弟一眼,认真道:“这件事,你莫要再与任何人提起。”
宝玉自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