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师父抓准了痛点,替费夷吾开出优越条件:只要夜狩愿意,不用一直窝在罗盘,在保证继承人人身安全的前提下,随便想去哪儿去哪儿。夜狩这才勉为其难和费夷吾一道下山。
「每个守山人都有守护者,避免守山人孤身涉险,无人搭救。但守护者通常又是犯下大错被判无期徒刑的罪犯,本性难免乖张暴戾,是以每一任守山人都有束缚和释放守护者的咒语,用以调遣使役。」——师父给的小册子上这样写。
费夷吾看的时候夜狩也在场,没等她看完下半部分,夜狩一爪子糊烂小册子,挤出两个字:“放屁!”
总而言之,费夷吾虽然捞着了铁饭碗,也见识了外挂本体,日子比之前只坏不好。
不知外挂是脾气古怪的白猫时,她尚有天塌下来自有长的撑住的勇气。
但现在……
白猫不会吃继承人,但不代表不会吃小鱼干。
洛鱼道行不高,只看到费夷吾肩头一团蓬松白光,没认出夜狩本体。但夜狩看到小鱼儿,磨牙霍霍,生动演绎了《我要把你吃掉》。
费夷吾对夜狩竟然听过网络口水歌并且准确还原其旋律深表震惊。
野草匍匐的荒地跋涉了半小时,隐约看得见前头高楼,费夷吾不甘寂寞地呼唤:“夜……”
夜狩啪一爪子拍她后脑勺上,后爪蹬肩膀,蹿出去七八米远落到地上,浑身白毛炸开,体型扩大两圈有余。
“快点!”
听到夜狩不耐烦的低吼,费夷吾心里一紧。
这段时间她一直捂着对越老板的芥蒂不让它生根发芽。但人近情怯,来路上芥蒂不受控制地长成树苗,结出一串串兴师问罪的小果子。
然而越老板棋高一着,为了洛鱼把自己置入险境,让她除了担忧焦虑,竟没有多余心力采摘果实。
师兄说得对,人真的很复杂。
夜狩带路,长驱直入黑黢黢的地下室入口。一进门洞,费夷吾浑如盲人。
“你——”白猫在前面无声无息走了半层,回头看费夷吾摸索墙壁无处下脚似的,一声低吼,“眼瞎了!?”
费夷吾愁闷:“我夜盲啊。”
夜狩四爪攀墙,卧上费夷吾头顶,抻直前爪在她左右眼各拍一下。费夷吾吃痛,流了两滴泪水,再一睁眼,前路灰蒙蒙的,却依稀辨认得出构造。
下了一层,转角再下一层,到了用做车库的负二楼。
烂尾楼空置了太久,来客的气流掀起积尘,空中弥漫着刮擦鼻腔的粗糙气息。
费夷吾头负大猫,脖颈僵硬,动静不小。但她在楼梯附近转了好一会儿,不仅没找到地下三楼的入口,也没遇到任何戒备放哨的。
小鱼儿说地下室里至少有七个人,一个领头的要跟越老板聊聊。越老板让对方先放人质走,领头的为表明诚意,特意派人送她上去。
这样看来,小鱼儿被绑架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负二楼寂然无声,费夷吾定了心神,忽然意识到即便没自己来搭救或许越老板也能逃出生天。
她本事大着呢。
正想着,污浊沉重的空气里多了一丝丝血腥。
费夷吾狠狠打了个喷嚏。
一声响,一声应。
是男性粗重的喘息。
夜狩看着她瞎转八转,总也不往正确的方向走,爪痒难耐,挠她。挠完揪一绺刘海往左前方拉扯:“来都来了。”
也是。
费夷吾不再挣扎,顺从夜狩的指引往前走。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喘息的来源。
地上横七竖八,排队似的或躺或趴,离入口近的尚在喘息,后面听不到响动。队伍尽头影影绰绰看到一团黑影。
费夷吾一眼扫过去,辨认出那是把椅子,上头坐着多日未见的越老板。
心情复杂。
她挨个检查地上躺的人。
头顶夜狩啧啧点评:“全都抽了一魂一魄,够狠。”
费夷吾没听懂前半句,有后两个字做注解,连蒙带猜也能想明白躺下的都遭遇了什么。
视频里越老板特意解说过,她为父母报仇的方式就是抽去人的生魂为自己所控。残忍,不留痕迹。
所以这些人也是吧。
“哎。”夜狩变了变声,“在那儿呢。”
椅子后三米的地方是两堵墙的夹角,三十个光晕惶惑不安地团成一团。
魂魄被抽出身体,如果能在三个小时内塞回去,最多一场病,倒是没生命危险。
“手下留情了嘛。”夜狩舔了舔爪子,若有所思。
费夷吾也检查到最后几个人。
血腥味更为浓重。
越老板现下脑袋低垂,长发散乱。手和脚都打了死扣绑在椅背和椅腿上,血珠自手腕滴落,地上积了一滩。
夜狩懒洋洋问:“心疼吗?”
费夷吾抽了口凉气。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