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从这里下手,我至少得令这附近几个边镇的总兵都听令与我,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不大,我现在人在这里,他们为了保住我的性命,肯定会听令于我。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焦适之笑道:“皇上这是拿自己的命去逼迫那几位将军啊。”
正德帝哈哈笑道:“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会被利用起来,即便是我的性命也不例外。听到这样的话,适之会觉得生气吗?”
焦适之道:“您这样的行为,我不认为有错。”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不是。
正德帝走到焦适之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道:“有适之在身边真是一件好事。”
焦适之含笑道:“不过还是请您别再出今日这样的事情了,当时李阁老来找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我差点还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情。”
正德帝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焦适之的手腕,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以后所有关于我的事情,你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焦适之反手握住了正德帝的手,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记住皇上您的话语了。”
第96章
正德帝欲做的事情便是在两月之内探查到关于鞑靼的情况。详细的内容定然是无法知道的, 最多知道一些粗略估算, 但这对朱厚照来说已经足够。
把人派出去后,正德帝便开始折腾起这些跟随着他奔波了三四个月的文官了。
其实大部分的文官现在对皇上都是抱着……不太友好的态度。毕竟离开大同前往宣府的时候, 皇上是直接把人打昏带走的。而在未同阁老大臣们商量的情况下,皇上又猛然丢出一个自封为将的劲爆消息来,这让这些捏着教条的官员如何能接受?
不被皇上气死就算好的了,对着皇上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朱厚照倒也是不惧, 笑咪咪地挨个戳过去, 没事就找他们聊天谈心, 几日下来, 顿时把他们吓得够呛, 差点以为皇上是不是中邪了。平日里从来没有得到皇上这样好的态度,突如其来这么一招, 他们可受不了。
焦适之看着又一次心满意足回来的正德帝,哭笑不得地摇头,“您快要把那些大人们吓出个好歹来了, 难道现在还不打算跟他们说清楚原因吗?”
正德帝翘着腿躺在床榻上, 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告诉他们做什么?告诉他们现在我想打仗,还是说我想御驾亲征,又或者是我想去阳和?”
“适之倒是说说, 哪一个出来不会被他们反对?”
焦适之默然,皇上所说的这几件事,别说是行动, 连提出来都会有人以死劝谏。
朱厚照的心思其实很明了,相较于每年被动防御,他更寄望于明朝的军队把鞑靼彻底杀伤,令他们惧怕得不敢再犯境才是。
这几十年里,从屡战屡败到现在的势均力敌,明朝的军队并不逊色。虽然在骑兵上略弱,但此时的鞑靼也不是早些年的蒙古族,早就衰减了不少。若要论起来,倒也没有打不得的地方。
只是朝廷内部的主和派仍是占据上风,现在皇上在宣城的消息传回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之后如雪片般的奏章都会飞到宣城来。
“若是鞑靼真的有频繁调动的迹象,您欲如何?”焦适之轻声问道。
朱厚照毫不犹豫地言道,“当然是打!”
一旦有任何调动的痕迹,都说明他们确实有所谋划,不然现在的季节,可不是出动的好时机。
“但是您清楚,在鞑靼没有事先挑起战事的情况下,朝廷内是不会同意的。”焦适之思索着说道。
朱厚照眉峰一挑,语气古怪地说道:“适之,可还记得朝廷内对我的评价?”皇上那样的笑容,带着别样的魅力。焦适之在内心一突的情况下,无奈说道:“您怕不是又有了什么‘好主意’了吧?”
正德帝点头再点头,笑着说道:“自然是如此。”
焦适之暗暗提了口气,面上温和地问道:“您是不是可以提前告知在下,您想的是什么主意?”
正德帝摇头,怡然自得地说道:“现在可还说不准,适之不必担心,如果我真的想出了什么主意,定然不会不告知你的。”
半月后,探子回报,鞑靼首领达延汗自己所掌握的掌察哈尔、喀尔喀、乌梁海左翼三万户并无明显调动,而右翼三万户则明显有部分调往了四处,不知去向。
宣城总兵在告知正德帝此报后,朱厚照的脸色明显一沉,左翼三万户没有任何变化,达延汗是欲盖弥彰,还是另有企图?
“自从鞑靼于宁夏叩关后,这几年鞑靼可有什么异动?”朱厚照道。
陈巧平拱手说道:“近几年骚扰的次数变少了,不过偶尔接到探报,说是发觉鞑靼的铁矿开挖速度变快了。虽然鞑靼也没什么铁,不过据此看来,或许是在储存实力,以备日后再战。”
正德帝挑眉,望着陈巧平说道,“既然已经有此猜测,为何不先下手为强,而是任由着鞑靼准备?”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就算了,可这明显是知道有所企图,陈巧平还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叙述?!
陈巧平苦笑道:“皇上,我等在边镇驻扎多年,何尝不想能彻底消灭这个祸患。然而一来我等现在就犹如当初汉朝武帝一般不识鞑靼习性环境,贸然深入容易被破。二来,朝中主战派太少,末将即便摇旗擂鼓也无济于事啊。”
正德帝轻哼了声,“把鞑靼与匈奴作比,也未免太瞧得起他们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豺狼,可做不成雄鹰。”
眼见着皇上甩袖离开,陈巧平心里想着刚才皇上的话语,却是有点迟疑,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难道皇上是打算……?
朱厚照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件事情,直到入了屋内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焦适之叫了一声才猛然回神。
焦适之把皇上仔细看了一眼,方才说道:“您是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入迷了?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情了呢。”
正德帝笑道:“我不过是去见个人,怎么可能就出事了。”
“可您的眉头倒不是这么说的。”焦适之伸手指着朱厚照,推着正德帝去铜镜面前,望着他隆起的眉间,“您难道觉得这不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吗?”
朱厚照朗声大笑,“适之对我如此观察入微,我真的很高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遇到了点事情。”他把刚才陈巧平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焦适之。
焦适之也不自觉蹙眉,“您的意思是,鞑靼的确在做着准备,只是时机不够,因此仍按兵不动。”
朱厚照颔首,在屋内走了两步,“之前因为看到了他们在大同的肆意发展,还以为已是迫在眉睫,不过今日看来,或许是我想差了。大同的事情并不急在一时,若不是我们提前发现,也得再过几年才能起效,而这时间刚好也是他们做准备的时期。我朝几乎没有主动挑衅的经验,因此对他们来说倒是难得的悠闲了。”
焦适之抿唇,不经意间力道稍大,令唇色带着苍白,“您是打算主动出击?”
“是也不是。”正德帝说道,“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大雪天对他们来说不是活动的好时机,对我等也不是。即便我现在强令调动下可以调军队,但没什么用处。至少得等冬天过去。”
草长莺飞的好日子,也正是大雪融化的好日子。
焦适之苦笑道,“看来宫里得做好您今年不回去的打算了。”
正德帝假装吃惊,“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想着年前能回去吗?”
焦适之哭笑不得,“您自己给他们看的计划上写明明就写着十二月份回宫。这可不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