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到屠酒儿这副超脱看开的模样,阿蛮反而开始感到有趣。
她可绝不会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
说实话,屠酒儿的话她只敢信一半,便是她真的喜欢上明漪那一半。另一半关于她对这件事的处理和决定,阿蛮都觉得不靠谱,屠酒儿很容易做些事情来感动自己,自以为是地放弃一些东西给自己营造出悲凉凄切的氛围,然后沉浸在一种消极又自虐的变态浪漫中无法自拔。但实际上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莫名预感,让阿蛮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屠酒儿想的那么糟。
“三三,要不咱们先在这个地方找个客栈住下来,你缓一缓?”不论如何,先把她拖住。
屠酒儿也哭累了,安静地点了点头。
阿蛮陪着笑把她拖起来,一边手背在后面,揪了一根羽毛,化作一只小小的画眉鸟,带着口信悄悄地飞去找橘巧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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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巧官找到屠酒儿她们下榻的客栈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阿蛮焦急地等在客栈门口,见到橘巧官,没理她,径直往她身后看。果然看见月柳扶着神色怪异的明漪磨磨蹭蹭地走着。
她直接越过橘巧官,跑到明漪身边,问:“你怎么才来?”
橘巧官翻了个白眼:“阿蛮,你看不见我是不是。”
“谁理你,你带完路就赶紧回去吧,回头三三看见你又要生气了。”
“行,行,一群见色忘友的东西。”
橘巧官哼了一声,拉起月柳就往外走。月柳临走时转头小声地又和明漪说了一遍:“记住啊,别太假。”
阿蛮目送她二人离开,好奇地问站在原地呆愣愣的明漪:“什么假不假的?”
明漪钝钝地摇了摇头,言语间颇是僵硬:“没有。”
“你这样可不行,什么好听话都不会说,怎么讨她开心呢。”
“……嗯。”明漪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蛮看她这副木头样,有点怒其不争的情绪,拉着她先在一旁坐下,问店小二要了一碟子墨和笔,抓住明漪的手就往她手心里写:“笨蛋,见了她就照这么念,想不起来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手,千万别太明显,知道吗?”
“嗯。”明漪轻轻地看着阿蛮在自己掌心里写下的两个字。
“去吧,她就在二楼拐角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里。”
明漪起身,慢慢地挪向二楼,心里不断反复记忆月柳之前教的话,以及阿蛮给她写的字,一时满脑子混乱,记得远没有刚刚来时清晰。
到了门口后,明漪几次欲要推开门,但连门碰都没敢碰一下。她这辈子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从没说过脑子里那些话,她真的不知道一会儿自己会是如何一个拘谨奇怪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又会不会更加令屠酒儿气恼。
里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门口来回晃荡的身影,不紧不慢地问道:“谁呀?”
“……”明漪忽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屠酒儿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回答,看着那人影一直没走,便亲自过来开了门。
吱呀——
由窗台泄来的明亮光线涌进昏暗的走廊,随着开门带起的风而来的,还有里面那人身上浓郁的花香。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两人面色各异地沉默许久。
仍是屠酒儿先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抱、抱歉,是我……”明漪低着头,不敢看屠酒儿,极力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是我先前误会了你。”
屠酒儿抓着木门的手指紧紧抠进门缝里,她心里霎时酸涩难忍,什么想法都冒了出来。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她,慌忙得连媚术都来不及撤,就是因为怕再见到她心志动摇。如今看着明漪亲自站在她面前,那样局促地看着地面,放在身侧的手指还紧紧抓着衣摆,她心里对明漪不舍的感情又肆虐翻腾起来,并伴随着对靳花初的深深的愧疚。
这个时候,屠酒儿的注意力反倒没有放在之前误会的那件事上。
可明漪还在为那些事道着歉:“还有之前在玉虚山,没有和你打招呼就自己走了,也是我考虑不周。”
“哦。”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更没有心思和明漪算这远古旧账。
“所以你还会……和我一起去东海么?”明漪语气极轻地问。
屠酒儿脑子正乱,面有烦色,胡乱答道:“不去。”说着就要关门。
明漪一把撑住木门,不让屠酒儿关上,半边脸都红了,支吾说:“你要是……不原谅我,我……我就饮鸩自尽。”
屠酒儿见她破天荒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也放下了自己那些杂乱心思,揣起小手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漪,道:“哟,你竟也会威胁我。”
明漪的脖子都染上了红,磕巴道:“没有。”
“那你就自尽吧。饮鸩是吧?毒.药带了吗,这就喝,我看着你喝。”
“嗯……”明漪从袖子里拿出月柳给她准备好的药,指尖有点抖,缓缓地打开药瓶。
那药瓶一打开,屠酒儿就鼻尖地嗅到了一股蜂蜜味儿。
明漪垂着头,含住瓶沿,浅浅地抿了一口里面的东西。
“好喝吗?”屠酒儿眯起眼睛问。
明漪舔了舔嘴唇,盯着自己手里的药瓶,呆呆答道:“还可以。”
屠酒儿放下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啪”得一声狠狠甩上了门。
第52章 笨拙的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