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云娘犹豫了一下,“自是好好供起来,让我们一家三口多聚一些时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公孙策却摇了摇头:“此事不妥,不说你是个弱女子,你家荣儿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受不得太多阴气。且那乌盆是因你亡夫执念而束缚住他的鬼魂,叫他想留留不得,想走也走不了,会妨碍他投胎。”
“那……如何是好?”朱云娘有些慌了。
公孙策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建议道:“不如这样,你先回家与李老爷告别,趁天未亮在灵气浓郁之地砸了那乌盆,叫他一路西行,不要回头。”
西边极乐净土,愿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朱云娘咬牙点头,纵使心中多有不舍,却也明白只有这么做才是对丈夫最好的。愿来世……再做夫妻吧!
朱云娘走后,庞昱不由得多看了眼公孙先生:“想不到先生也通晓这些神仙手段?”
“什么神仙手段,不过是从书上看来,又推断一二罢了。”公孙先生摆摆手,不以为意道,“那乌盆必然能缚灵,否则李浩何以离不开那盆十步?而既是缚了灵,就算他有心投胎,也难以脱离,趁如今心愿了结,七七又未过,砸了那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李浩生平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是枉死,想必地府也不会不收他。”
“先生真是英明,古有司马光砸缸,今有公孙策砸盆,日后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桩佳话!”庞昱打趣道。
“什么佳话,休要胡闹!”公孙策板着脸,一点也不怵庞昱这安乐侯的名头,张口还想教训两句,叫年轻人别那么不稳重。
转头看时,只见包拯脸色已经缓过来了,不似回来时那么难看,大概是被他们的说笑吵闹所影响,心情好了不少。
公孙策暗自松了口气,给白玉堂使了个眼色,叫他赶快把这小螃蟹领走,别再妨碍大人公务。
白玉堂正巴不得甩开碍眼之人和庞昱独处,心领神会地拖着庞昱:“走走走,咱们去吃好吃的,五爷还饿着肚子呢!”
“我……我已经吃过了啊……”庞昱不明就里地被拖走,还想挣扎一下。
“吃了还能再吃,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好好吃过饭的,再吃一顿也无妨。”白玉堂随口道。
他亦是没想到随口一说的竟然就说中了,庞昱想起那本还没看完的写诗启蒙书,又想到没见到人时一整晚的魂不守舍,害相思病害得太明显,反而有几分不好意思,红了脸。
还好月黑风高,看不清楚,白玉堂应当看不见自己的窘态。
第91章 局中局28
乌盆案不过是开封府办过大大小小案件中一个不算很起眼的案子, 说白了还是杀人毁尸,只不过毁尸的手法惨无人道些, 又带了鬼神色彩, 才教人印象深刻。(看啦又看小說)
结案之后, 庞昱又变得无所事事,设法让高丽太子与王崑见面一事也丢给了包大人去操心。包拯在得知他们未经同意就弄了个这么冒险大胆的计划, 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公孙先生一边递来装有下火药的药碗,一边对包大人道:“这两人虽是胆大包天, 贸然行事, 但仔细想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这能成, 至少可保大宋二十年内无需顾及东北来犯了。”
包拯喝过苦药,长叹一声:“罢了,大不了豁出这顶乌纱帽。”
两人目光一对, 就都清楚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
如此重要的盟约,不可能不经过陛下的同意,而赵祯身在帝位,疑虑定然很多,就算王昆兄弟当真是长公主亲生的,也无法相信他们会一直忠心下去, 必然要充分利用条件来掣肘这二人,甚至还包括长公主。
这样一来, 还未开展合作,便先互相猜疑,这合作的信任度就要先打折扣。
但赵祯是皇帝, 他有他的顾虑,不得不这么做。
说句不好听的,对于淑静长公主而言,当皇帝的只要是赵氏子孙就足够了,是赵祯还是赵什么都无所谓。若有一日某个王爷想反当今陛下,给高丽那边开了更好的条件,出兵还是不出兵,不过是高丽王后和太子的一句话而已。
不把人攥在手心里,便如与虎同眠,赵祯必然不会放心。
所以公孙先生才会说是保“二十年”的安稳,而不是庞昱等人乐观猜测的五十年,乃至百年。
公孙策道:“能想出如此计策,足见他们可堪为大宋栋梁,只是缺了些历练,跟大人多历练一些时日便是了。”
包拯笑道:“跟着本府,能有什么前途?小侯爷也就罢了,好歹有爵位在身,白少侠却……”
白玉堂始终不愿入朝为官,他就像开封府的外援,有需要时代替忙不过来的展昭帮忙查案,没需要时吊儿郎当还是一个平头百姓。包大人不止一次想要举荐他当个一官半职的,好歹手底下能有人可用,可白玉堂每次都婉言谢绝,油盐不进,令人束手无策。
“如今这样不也挺好?”公孙策想起白玉堂表面无所谓,实则却极为固执的性子,也不由一笑,“省得朝中有人借此抓大人的小辫子,参大人一本‘举贤不避,任人唯亲’。”
包拯顿了一下,随即大笑。
然而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却还是算漏了一点。天真的只有安乐侯,白玉堂想的,却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几日后,赵祯解了高丽太子的禁足,不但撤走了所有禁军,还赐下了不少东西。料想是已经商谈好合作事宜,就给“自己人”做足了面子,以示亲近之意。
白玉堂瞒着庞昱,又悄然去了一次行馆。
“人给你弄来了,要杀要剐,你随意吧。”王昆指了指装在麻袋里的人,“只一点,不可让他再回高丽。”
“一定。”白玉堂对他抱了抱拳。
王昆甚至没问他要这人做什么,只道:“带着人走吧,注意避开耳目。”
白玉堂也没跟他废话,扛着麻袋就溜了出去。
一路谨慎低调,直到来到陷空岛名下酒楼的后巷,才将麻袋往地上一掼,靠墙望着皇宫的方向略略出神。
他自然不是在看皇宫,而是皇宫外住达官贵人的内城。
“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一个精瘦人影走过来,与白玉堂打了个照面,踢了踢地上的麻袋,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闷哼,便蹲下来点了那人的睡穴。
白玉堂这才道:“四哥,人交给你了。”
蒋平翻了个白眼:“人已经在宫里享受过顶级招待,那些个酷刑,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他没受过的,再套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不一定,有些话他宁死也不敢跟皇帝说,只要找到方法,能从他嘴里撬出话来的。”白玉堂道。
蒋平想了想,指着地上的人道:“那他在乎什么?”
“权势名利,身份地位,想当高丽王吧。”白玉堂满不在乎道。
“那好办,忽悠他,给他开个好十倍的条件,帮他上位,铲除异己,再给他娶个漂亮老婆。”蒋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