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盈眼中仿若凝着一块冰,坚冰之下,是否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旧日好友?
清平不敢确定,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上次说你是贺州人士?”
吴盈笑了一下,眼中光彩黯淡了下去,半响才道:“是,学生正是贺州人士。”
清平要拖延时间,不让她和楚晙见面,所以只能没话找话:“在哪里读的书呢?”
吴盈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了,她脱口道:“大人不知道吗?”
清平心里那种细微的,像被针尖扎了一下的感觉又出现了,她轻轻摸了一下眉心,疲惫道:“我怎么会知道。”
吴盈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手不自知的颤抖,她道:“你......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嗓音颤抖道:“你不叫余珺......你到底,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清平深深看了她一眼,想说的话哽在嘴边,心里堵的十分难受,她拍了拍吴盈的肩膀道:“执事祭酒,李清平。”
这本该是她们最为交心的谈话过后,隆重的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这位好友——我不是那个叫‘余珺’的代替品,我是我自己的,我叫李清平。
半响吴盈才道:“好,我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心情低落,今天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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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里有很多烦心的事情,但愿别影响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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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偏爱
吴盈似有千言万语, 眼中雾蒙蒙的, 清平不忍再去看她, 却硬是逼着自己开口道:“你今日不是要问甚么经史疑点?此时便说罢。”
吴盈本来别过去脸, 嗓音沙哑道:“不必了,学生已经向教授大人请教过了。”
清平尴尬的笑笑:“也好。”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吴盈, 这个自幼无母偏执阴郁的女孩,好友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清平将心比心, 若是一人曾予她善意关怀, 又不告而辞,这就像是夺走寒冬中旅人的火种。一日间尝遍人间冷暖, 这种感觉她亦曾有过, 故而对吴盈,她心中始终是怜悯愧疚的。
清平暗自思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她看见楚晙, 但其实她也明白,信王既然为主考官, 那么两人必然会有见面的一天, 她现在的所做的不过是将这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些.......不过尽人事, 听天命罢了。
忽然听到扁铃声响起,清平为之一振,知道楚晙已经离开了,她对身边吴盈道:“回去罢,别想太多了, 科试将近,用些心在呈文上。”
吴盈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两人一起走到礼苑门口,吴盈轻声道:“祭酒大人,学生便告辞了。”
她说完就向右边走去,在结伴而行的学子中显得格外孤独落寞。清平叹了口气,自向礼苑中去,她甫一踏进堂中,就看见她的文书官急匆匆走来道:“大人,信王殿下召您过去。”
清平愣了愣:“殿下还没走?”
文书官道:“想是与众上官商讨与科试相关的事宜。”
清平点点头道:“是在文书院么?”
文书官道:“不是,是在惟德院中。”
清平又从礼苑出来,学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她匆匆走过长廊,到惟德院时正巧遇见提学大人出来。
提学大人见着她来,阴阳怪气道:“李祭酒真是好大的架子,方才殿下蒙召诸生于礼苑未见你来,在惟德院三请四请仍未见你人影,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这话显然是说给里面人听的,清平看了看她,恭顺道:“规矩自然是放在心里用来尊重的,就如同你我身为人臣,自当竭力侍奉殿下,唯命是从。下官初任祭酒一职,自然是比不得大人成日挂在嘴边这般可鉴忠心了。”
提学大人被气了个倒仰,“你你你......”了半天仍是未说出什么话来,见周围同僚掩嘴离开,无一人为她说话,恼怒之下拂袖而去。
清平心中冷笑,横竖撕破脸皮了,要是还卑躬屈膝岂不是自打脸面?她与几位出来的教授告辞,才踏入惟德院。
有侍从引她进去,楚晙在廊下欣赏悬挂的书法,兴致来时手在半空中勾画字形。
清平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楚晙没转身,只道:“召你来是为了科试的事情,这你应当是知晓的吧。”
她若是认真与清平说公事,清平也愿意配合:“是,下官已从掌院大人那里得知此事了。只是不知殿下是如何安排下官的?”
楚晙转过身来,意态潇洒道:“祭酒向来是与开平坊负责开封墨卷一事,未到考场,绝不允许开印,你需要牢记此项事宜,倘若出了差池,任是谁都救不了你。”
清平暗暗记下,拱了拱手道:“下官知道了。”
楚晙往前走了几步,又道:“李清平,你听好了,下面我说的话,你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能告诉。虽然祭酒只负责与开平坊开启墨卷,但——”
她手中拿出一块令牌,赫然是调遣五城司的铜牌,清平眼角一抽,楚晙把牌子放在她手上,道:“事缓从恒,事急从权;事缓则圆,事急则乱。不必我多说了吧?”
清平忽然想到刚来官学上任时提学大人那番话,她猛然醒悟过来,联系到提学大人说的那些话,原来是有人要在本次科试中,利用祭酒职权便利,偷盗试卷!
至于为什么要偷试卷,这其中原因可就深了去了,其后果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祭酒能承担的。
楚晙见她紧握着令牌,便调侃道:“是要拿紧藏好,我的身家性命就在你手上了。”
清平心中十分复杂,楚晙身为这次主考官,若是出了试题泄露一事,就算是皇天贵胄也是不能免责。楚晙明显是已经知道一些内情了,但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身边亲信去办吗?清平不解道:“殿下将此事托付与下官,就这么放心么?”
楚晙淡淡道:“我姑母卫氏一族已不复昔日风光,我身归凤祀不过一年罢了,身边又哪里有什么可用之人?唯一能信的,不过只能与刘甄二人而已。”
她话中带着些许落寞,又掺杂着一丝怀念。清平忽然觉得做个高高在上的亲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所谓有多大的权力就要负担起多大的责任,想到楚晙上面还有两个针锋相对的姐姐,想必要怎么过活也不是任由自己来定的。思及传言中所说的,信王一直在行宫为生父服孝,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吧?
清平蓦地心软了,记忆中那个名为‘陈珺’的少女形象与如今的信王楚晙相叠合,她突然意识到脑中的诸多纷扰与抗拒,会不会根本就是自己的臆想。就像吴盈一样,将心比心,是否又是自己误会了楚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