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端午节,我已对向问天下了追杀令,让我教弟子全力追杀他。童大哥是本座最信任的左右手,整个黑木崖皆知,想必不会不清楚这件事。”
童百熊承认道:“不错,我知道你要杀他!”
东方不败平静道:“那么,童大哥又为何要隐瞒你们曾在山下相会的事情?”
童百熊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似是忍着怒意道:“他跟我客客气气的说话,当我是朋友,我便也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说几句话,有什么值得声张的。”
东方不败道:“向问天试图挑拨本座与圣姑的关系,又联合教中叛徒,意欲在黑木崖下捣乱,这些事你不是不知。他既然对不起神教,童大哥又怎能当他是朋友?”
童百熊涨红了脸,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先说哪一句。他忽然一拍扶手,将扶手生生拍断,大声道:“他或许确实对不起神教,但他绝对对得起任教主!如今任教主没了三年,他仍然对任教主忠心耿耿,这样的好汉,我为何不能当他是朋友?!”
东方不败淡淡道:“任教主抛下神教不辞而别,多年以来毫无音讯,若非本座及时稳住神教,当年就免不得让五岳剑派趁虚而入了。可见他们主仆二人都有愧于神教。”
童百熊知晓东方不败的性子,却也受不了这样迂回的谈话,他大声道:“任教主对不起神教?我看是你对不起任教主才对!”
东方不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童大哥也知道了。”
童百熊大声道:“我知道什么?是知道你不断残杀任教主的心腹,逼走向问天,还是知道你杀了任教主,做出他不辞而别的假象?!”
东方不败嘴角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他坦然:“我做副教主时,所做之事便是教主该做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直接踹掉任我行,亲自当这个教主?左右任我行沉溺于吸星大法,不理教中事物,早该从教主宝座上滚下去了。”
童百熊听他说的如此坦然,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沉痛道:“我知道你的疑心病一向很重,本也没打算拿这件事与你对质。但你今日既然问了我这件事,那我也来问问你,你难道终于也要开始疑心我姓童的了吗?!”
东方不败不答,反而问道:“那么童大哥呢,我晓得童大哥与任教主的交情一向不错,童大哥如今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你心里又是什么想法?”
童百熊理所当然道:“我与你是过命的交情,就算你对不起任教主,对不起圣姑,就算你不义在先,我姓童的,也决不会做半件对不起你的事!”
东方不败叹息一声,从案后起身,缓缓道:“任我行还活着。”
童百熊一愣,“什么?”
东方不败背着手道:“他喜欢练功,我便送他去了一个安心练功的好地方,让他一辈子琢磨他的吸星大法,但我如今改主意了。”
童百熊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东方不败的眼神蓦地一凌,阴沉沉道:“童大哥,本座欲杀任我行。”
他已下定决心要跟江云楼好好过日子,便不允许任何变数存在,包括向问天,更包括任我行!
童百熊沉默半晌,沉声道:“好!既然我兄弟要杀任教主,那我姓童的,也只好对不起任教主了!”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一真实的欣慰之色,他柔和了表情,缓缓道:“这件事我不放心别人,想请童大哥亲自去一趟西湖,替我手刃任我行。”
童百熊点一点头,长叹一声,挥手离开了东方不败的书房。他走的气势汹汹,无暇关注书房外站着的人,书房的大门敞开着,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书房门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江云楼苦笑道:“我大约很擅长撞破别人的秘密。”
东方不败笑了笑,他隔着不短的一段距离,问江云楼:“很意外?”
江云楼叹道:“还行,不算太意外。”
只是亲耳听到这样的秘事,总归还是不好。
东方不败微微笑道:“哦?”
江云楼道:“你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不是圣人菩萨,这一点我一开始就明白。”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纠结道:“所以,唔,不要多心,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来看看你而已。”
第52章 珍惜
江云楼在黑木崖上住了一年,如果说他对日月神教的诸多恶行一无所知, 那他也委实太蠢了一点。
就说几个江云楼印象比较深刻的。
当年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 被魔教擒住, 活活的钉死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小儿也不幸免, 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更是呻吟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得以死去。
又比如,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那天,宾客满堂之际, 魔教中人忽然闯进来, 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下, 放在筵前,说是贺礼。
汉阳郝老英雄七十大寿, 各路好汉齐来祝寿, 不料寿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药, 点燃引线, 突然爆炸,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
而神教弟子提起这些事情时, 大多都是与有荣焉的口吻, 言语之间对那些犯下“恶行”的弟子更是充满了向往与钦佩。
所有人都认为赤练仙子罪有应得, 那么日月神教做下的这些恶行,又有哪一件不比李莫愁残忍冷酷?
江湖中人把日月神教称为魔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些江云楼都明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呆的地方是日月神教, 他交的朋友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从答应东方不败的那一刻起, 江云楼便觉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已经做好了全盘接受的准备。
——东方不败对他很好,很好很好,算是这个世界上待他最好的人。
所以他不想伤东方不败的心。
他打从心底,不想辜负任何一个善待他的人。
江云楼侧过头,轻轻咳了两声,东方不败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晚上凉,多穿点。”
江云楼无奈道:“吹的风都是热的,哪里凉了。”
更何况,他还能不能再活十年也是个未知的问题。他的一辈子很短,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去纠结这些是是非非,唯有随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