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斗争总是无法避免的,可这种斗争发生在一个家族内部时,总叫人觉得厌倦。
这晚,她都有些心思重重,纪以柔收好行李了,见她这个样子,猜测她是在为公司的事情发愁,只是她不说,她也不问,只是将人圈在怀里,两人一同睡着了。
隔日,温怀钰醒的极早,看了看时间,刚刚五点。她悄悄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被人拽住了臂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纪以柔的声音带着未醒的困顿:“不许走。再陪我睡一会。”
温怀钰没动了,借着微弱的光线,以眼神描摹她的五官轮廓,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声好。
就这么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纪以柔埋在她怀里,轻轻动了动,醒了,声音软软的:“你怎么醒这么早?”
“睡不着。”
“嗯……想什么呢?”
“裴松溪要跟我大哥解除婚约,今天上午就要退婚。”
“嗯?”
纪以柔一怔,眨了眨眼睛,困意散尽,一双眸子干净而清醒:“今天?可是昨天裴老爷子不是还和爷爷聊了好久,想让他们尽快完婚吗?”
“就因为裴家这么着急,她才要有动作了。”
纪以柔沉思一下:“她退婚,对你也不是坏事。那你今天上午有事做,就不用送我去机场了。”
“不,我先用你过去。你航班挺早的,我再回来也来得及。”
纪以柔啄了下她唇瓣:“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用太辛苦。”
温怀钰不同意,对上她温柔坚定的目光,却说不出话来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被窝里,不对,是整个房间里都是纪以柔的味道,温柔的,清和的,一丝一缕,悄无声息的将她环绕,让她不自觉的沉溺。
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的说:“你用的什么香水和沐浴露,我想用跟你一样的。”
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好像闻到熟悉的味道,就可以欺骗自己了。
“没有用香水,沐浴露就是蓝色那一瓶,我经常用的。”
纪以柔揉了揉她的头发,喜欢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眷恋和依赖,这是一种印证,印证她的感情并非总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温怀钰嘴唇动了又动,好像还是想去送她,最后还是算了,陪着她吃了早餐,送她到大门外,看着她上了车,透过车窗对她挥手的时候,眼泪一下子都要下来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脆弱的。
那个人还在笑着,眉眼温柔,目光长情,对她指了指手机,挥了挥手。
温怀钰轻轻吸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忍住了,努力笑着,看着轿车的车窗摇上了,隔绝了她的视线,随后,汽车扬起尘埃,如一尾游鱼,驶上了大路,消失在尽头。
有好多年,她都没有再站在原地,看着别人走了。
或许是以前那些事情,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养父的那个电话,求她去看看他时近乎卑微的语气,也忘不掉医院里握住的那只温度散尽的手,过早体验过人世间别离之苦,以至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害怕离别与送行。
不知道那个人在远方好不好。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想念她。
情绪突如其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大门外,怔怔的看了好久,才勉强整理好情绪,走进院子,看见那树红枫上覆着淡淡白霜,平添几分晚秋的萧瑟。
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周然的电话打了进来,裴松溪在报纸上公开宣布,与温家解除婚约,随后,裴老爷子也登报称,与她解除父女关系。
裴家一直与温家并列为商界之首,多年来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两家联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彼此互惠,以达到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如今一则退婚声明,可谓是将两家多年来缔结的纽带彻底撕碎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对两家关系和商界格局的事情津津乐道,但对裴大小姐和温家大少这两个人,众人关注的反而没那么多。只因为这两位一向低调,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甚至从未接受过记者的公开采访,私生活也并未传出任何绯闻,干净到不能再干净。
温怀钰得知消息后,低低的骂了一声:“这就是她说的,她有她的办法?”
这么决裂的方式,不给两家人留一丝一毫的体面,别说裴老爷子生气,就怕是爷爷,也有宰了她的心了。
周然讷讷的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温总,我这边还安排应对方案吗?”
“算了,你先处理。我给裴松溪打个电话。”
温怀钰将电话挂了,伸手揉了揉眉心,裴松溪的电话已经先打了过来:“你答应过我,会帮我解决问题。作为回报,我会替你收拾温铭,免得你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