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钰赶忙告错:“这几天比较忙,邓若生病了要做手术,管家的事情您放心,我马上找。还有,下周,下周我肯定回家。我知道爷爷您想我了,我也想您了。”
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语气也不太好:“谁想你了。挂了。”
“爷爷,别挂啊。”
温怀钰正想阻止老人挂电话,没想到旁边病房的门忽然开了。护士匆匆忙忙推着病床往外,她立刻侧身,准备让开,高跟鞋太高,她的步子不太稳,往后连退了几步,直到有人在背后扶住了她的手肘,挡住了她后退的趋势。
电话已经挂断了,温怀钰放下手机,一回头,原来是个熟人。
纪以柔迎着她的目光,握着她手肘的手掌像碰到了烙铁一般,心虚的收了回来,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慌张的低下头去。
温怀钰也低下头,正对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让她的目光无从藏匿。
“又见面了啊。你怎么在这里,看样子,偷偷哭过?”
纪以柔轻轻点了点头,她神色憔悴,眼角泛红,嘴唇却抿的极紧,安静清瘦的像荒野里的芦苇,柔软而坚韧。
温怀钰将语气放的轻缓些:“是家人生病了吗?”
“……嗯。”
因为嗓子原因,她很少说话,一般只回答单音节的字,但温怀钰很有耐心,继续问:“是家里的老人?”
纪以柔摇头。
“是……母亲?”
纪以柔轻轻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的握紧了衣角,嘴唇也抿的更紧了。
温怀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显得空远。
同样是医院,同样是柔弱清瘦的女孩,同样是这种孤立无援的无助和绝望。
那瞬间,时间倒退,记忆回溯。
她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她的眼神变得柔软:“不要害怕。是缺钱吗?我可以借钱给你。不要再去会所上班了,那种地方,你一个年轻女孩,别去了。”
纪以柔怔怔,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片刻,才摇了摇头,有些迟疑。
“你缺钱花吗?”
“……还行。”
大概是很长时间不说话了,她的声音透着喑哑,说完自己都觉得难听,只想低下头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温怀钰感知到她的局促,不准备多说话了,随手将名片递给她:“如果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手掌落在了纪以柔肩头,眼神柔软而专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害怕,要勇敢。”
纪以柔用力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
哪怕很想追上去。
……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
临近年底,是公司业务最多的时候,白天,会议一场接着一场召开,晚上,大厦里灯火通明,全员加班到深夜都是常态。
温怀钰下了班,又去医院看望邓若,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
外面下着小雨,她揉了揉肩膀,早年间肩颈受过伤,雨雪天气,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不舒服,痛意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按了下眉心,声音淡淡的:“走吧。”
司机已经跟了她很多年,看她神情,就知道她不太舒服。他将车开到会所外,下车的时候,又不忘保镖的职责:“小姐,需不要要我跟着您一起进去?”
温怀钰拿起羊绒外套,接过雨伞:“不用了。”
她踏入雨幕之中,高挑纤细的身影,撑着一把极大的黑色雨伞,会所门外,早就有人在迎接了,替她接过雨伞,递来毛巾,接过她的大衣外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行人拥着她进去。
还是上次的房间,熟悉的按摩师,她躺下,乌黑如墨的发丝落在枕上,如上好的丝缎,泛着动人的光泽,盘旋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