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认为,李耀的出现或许也与这事有关。如果他跟以前一样,偶尔也能找到像样的活计,那么必然没空大老远地跑来找她要好处。除非说有不少百姓无以为继,纷纷涌入城里找工作,跟李耀竞争的人变多了,以至于李耀争不过别人被淘汰了。
唐枝点了点头,道:“这事兄长也与我说过,还说有些人家夜里还遭贼了,你也需小心。”
说完,她转念一想,宋家的围墙如今高了许多,小贼来光顾唐家都不会去宋家。当初烈婶给宋家修围墙,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唐浩根不仅仅是叮嘱她,还告诉她,若是这些无业游民继续变多,那届时即使他是衙门的典事,可能也会有人大胆地到菜园子偷菜,让她做好菜园子有大损失的心理准备。
唐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钱却装入了别人的口袋,她怎么想都觉得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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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唐浩根从衙门回来,,跟以往“回到家就松一口气”的自在神情不同,这回他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唐枝见状,也不想拿家里的琐屑事去烦他了,只将镇纸和臂搁拿出来,道:
“宋大郎让我交给你的。”
唐浩根看见这两件物件,郁闷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满怀期待地拿起来端详。这一看,他的脸又是一垮。
唐枝疑惑道:“大哥,我觉得宋大郎雕的这两件物件比那笔筒好许多了,你难道不满意?”
唐浩根道:“我太满意了!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件物件雕刻的比之前的物件要好,所以我这心里就越发舍不得送出去——”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咳咳,卖出去。”
唐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哥,既然是送给明府的,为何要遮遮掩掩呢!”
“你知道啦?!”唐浩根心中忐忑,又尝试辩解,“明府也不是白拿我的,他说会给我钱的。“
唐枝哼了哼:“你上个月的月俸没拿回来,所以明府所谓的‘给你钱’,实际上是要你拿竹雕去换你的月俸吧!”
胥吏的工资跟官员的工资虽然都是朝廷派发的,不过地方衙门的胥吏的工资却掌握在长官的手上。若是遇上差劲的长官,胥吏们有可能拿不到工资,为了生存,他们就只能去欺负勒索普通的百姓。
唐浩根自入了衙门以来,很少被克扣月俸,这一次要不是那县令起了拍马屁的心思,看中了他的笔筒,也不会生出这么龌龊的心思来。
唐浩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家里掌握经济大权的是妹妹,他就怕得罪妹妹,自己要到街上打地铺喝西北风去。
唐枝说了他两句,但是也没真的往痛处来骂,毕竟她明白兄长的处境。
这事翻篇后,唐枝才问他,“那大哥今日回到家中也依旧愁眉不展,为的是什么事?”
唐浩根道:“还能是什么事,这五六月就是收夏税的时候了,可那知州去了一趟广德湖、东钱湖,回来便要各县召集民夫三百清理淤泥,疏通河道。那广德湖、东钱湖与我们县关系不大,而且眼下正值农忙时候,哪里能召集那么多人手!”
虽说征召民夫修河渠、疏通河道都是有补贴的,不过也只是负责民夫的一日三餐。而这些活又辛苦和危险,运气好的都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可运气不好,受什么伤事小,掉下河里淹死事大。
可是农闲时去做这些活还算正常,在这种农忙的时候去,无异于要农民的命!
新知州大抵也是知道农忙时候田里需要人手,若是全部人手都从鄞县调派,那肯定出乱子,所以他想出了分摊人数的办法,让除了定海县之外的每个县都召集八十余人过去。
八十余人对一个县来说不多,可是搁谁都不会乐意当这八十余人中的一个,届时必然要出一些乱子。
这只是唐浩根烦恼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一些豪强富户偷偷地填了广德湖、东钱湖来做圩田,这位新知州一来就调查了两湖的面积,然后佯装不知道那是豪强富户堆填起来的圩田,只当是“淤泥”,所以才打出疏通河道等名义来“毁田还湖”。
这样做势必会得罪那些豪强富户。唐浩根倒不是站在豪强富户那一边的,他也认为新知州的做法很利国利民。然而他在衙门当差多年,也常常接触这些豪强富户,自然知道,若是得罪了他们,那新知州日后的工作可能得受不少阻挠。
他希望新知州能用循序渐进的办法,一步步地解决这些问题,可是他一个县衙典事,连在新知州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给他献言献策了。
县令倒是有机会劝谏新知州,可是唐浩根瞧上司的德性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唐浩根叹了一口气,然后抱了家里的一坛子酒,跑去找宋玉延唠嗑去了。
唐枝将他“送”到宋家,宋玉延看见这兄妹俩,一个抱着酒坛子,一个一副“你知道怎么做”的神情,寻思着她大概又得喝一晚上的茶水了。
第46章出名了
唐浩根这一晚没喝多少酒,因为他只顾着跟宋玉延说正事去了。
宋玉延听了他说的事情后,结合原主记忆里新知州的遭遇,她基本上可以肯定,所谓的“民乱”,或许跟这些豪强富户脱不了干系。
若是因为新知州的举措侵犯了豪强富户的利益,那么他们会做出“利用百姓对这次征召民夫疏浚河道的怨念,以及撺唆那些无业游民为新知州找麻烦”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新来的知州连权力都还未完全接手,很多事情自然控制不住。他们将事情闹大,好让朝廷知道新知州的过失,从而将新知州贬职,这样一来,他们的利益不会被侵犯,还能将碍事的人踢走……